清浅经过几日的调理,慢慢可以下地行走,好在她身体的底子好,气血慢慢地恢复,脸色也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
阿七每日在她帐里伺候,才十三岁的小男孩,就住在这边境,两年前都良国边境作乱,他父母家人都死于那场战乱,烈王平乱时遇上了他,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阿七,你日日在我这边,那王爷谁来伺候?”清浅被阿七扶着缓缓在帐内遛跶,闲聊起来。
“王爷那边还有覃渊大人。”阿七仔细的扶着清浅走路,随口答道。
“哦,那看来平时王爷身边随侍的人不止你一个小孩子啊。”清浅依然随口聊着。
“嗯,不过也没有别人了,平时都是覃渊大人跟着王爷,就让我打打杂,王爷说我还小,让我好好跟着覃渊大人学习。”阿七道。
“那看来覃渊大人的功夫学识很不错啊。”清浅走累了,在床边坐下。
“那是,那是,能跟着王爷的人怎可能差了。”阿七给清浅倒了杯水,拉了凳子坐下继续说道,“其实我也长大了,但是王爷总嫌我太小。”阿七对于王爷没有把他当做男子汉还是有一些微词。
“嗯,阿七啊,其实,你这个年纪还应该上学呢,现在你却已经在战场杀敌立功了,你确实了不起啊。”清浅想想自己那个世界的孩子们,十三岁,还每天家长车接车送的上下学,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的生活。深觉这个孩子的不易。
“叶姑娘,我还没杀敌立功呢,其实我很想跟王爷上战场,但是他们不许,王爷每次打场总把我留在后方,不许我跟着冲锋。这次也是。”阿七忽然有些失落。
“这次,是不是又要开战了?”清浅心底一沉。
“是……”
“怎么,叶姑娘对我军的战况如此关心?”突然一道沉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阿七的话。
清浅一愣,抬头见东方烈阴沉着脸走进帐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子。
听了他的话,又想想刚才自己和阿七的谈话,清浅瞬间明白,他误会了自己的意图。这个时候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闲聊就闲聊吗,打听那么多干嘛。
“王爷误会了,我们就是闲聊,整日闷在这帐中,实在无聊。”清浅尴尬地笑道。
“闲聊?”东方烈面目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清浅,那目光如刀,冰寒彻骨。
“阿七!”见清浅不语,东方烈又转向阿七,“身为军中校卫,随便向陌生人泄漏军情,该当何罪?”东方烈目色阴冷。
“王爷恕罪,阿七错了。”阿七此时已经跪在地方,听见东方烈如此说,已经吓得将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覃渊!”东方烈向身后那人道。“拉出去军法处治”
“是,王爷!”覃渊上前去拉阿七。
“慢着!”清浅见状急忙抢身过来拉住阿七,“王爷要如何处治阿七,此事与他并无关系,是我好奇心重,随便闲聊。有罪我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东方烈低头看她,“五十军棍你承担得起吗?”
“五十!”清浅傻了,以前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种邢罚,她从小没挨过父母一个指头,不知道挨打是什么滋味,但是电视剧不是白看的,那五十军棍怕是打不完就没命了。
“怎么?怕了?”东方烈冷冷地说。“何况伺机刺探军情罪加一等。”
清浅抬头看他,心里道,这意思就是五十不够还得再加呗。那不就是直接打死了。想到这里突然她笑了,没被摔死,没被箭射死,却被乱棍打死,真窝囊啊。
东方烈皱了皱眉,他不明白清浅为何会笑。但一个转念面色更加阴沉似水。
“王爷,是不是阿七的五十军棍我一力扛下他就没事了,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了?”清浅一咬牙问道。
东方烈一愣,没想到她那笑容背后想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自然!”
“既如此,错本就在我,不必牵连一个孩子,王爷请说话算话。”说完清浅将阿七拉起来,揉揉他头道,“阿七,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刚才我确是与你闲聊,只是没有考虑到这里的环境,害你受连累了。但是呢,以后不管对谁也得多长个心眼,不是别人问什么,你就随便答什么。”
“叶姑娘……”阿七脸上还有泪水。
“没事,男子汉哭什么。”清浅擦擦他的泪笑道。转身跟着覃渊向帐外走。
“王爷,阿七知错了,不要责罚叶姑娘,阿七的错,阿七来领罚,请王爷放过叶姑娘吧,她还伤着啊。”阿七见清浅往帐外走,一下跪倒在地向东方烈哭求着。
东方烈不语。
清浅才走两步听见阿七的哭声转过身来,蹲下身抚了抚他的背道,“阿七起来,不要为难王爷。”
清浅抬头看向东方烈,见他依然冰冷如山,暗自叹了口气。
“叶姑娘,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代阿七受过。”阿七抬头看她哭道。
“怎么不是我的错呢?好好的,是我先挑起话题的,不是吗?你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机。”清浅继续安抚他,“好啦,不代你受过,我不是也有过吗,都得受的,两个人受过总比一个人受强吧。何况你不是还想跟着王爷行军打仗吗?要是受了伤还怎么上战场。”
“覃渊,这是怎么了?”这边正哭,帐门口响起了萧落的声音。
“萧公子,这······”覃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横不能说是他跟王爷听墙角听到里面的人在刺军情吧。
“叶姑娘,这是怎么了?阿七,你个男子汉哭什么?”萧落一头雾水的看着一屋子的人。
东方烈听见他说话才转过身来,冲着地上的二人一抬下巴。
萧落瞥了他一眼,俯身扶起清浅,又拉起来阿七。再问一次他们原因。阿七便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萧落听完也皱了一下眉,旋即又笑道,“哦,不过是闲聊天嘛,王爷也不必太过大动肝火。阿七也确实该罚,跟了王爷这么久不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人家叶姑娘初来乍道,好奇问问也是正常的。”
阿七低着头不敢言语,清浅听出他话里弦外之音,但此时的情景不便多说。
“我看这样好吧,阿七也是无心之过,军法处治也是有些过重了,不如先让他去喂几天马,让他好好反醒反醒。至于叶姑娘,她也不算咱们军中人,军法也处治不上人家,何况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现下伤又没好,我看就算记着好了。”萧落语气轻松的重新处治了一番,然后转向东方烈,等他发话。
东方烈冰冷的眼神在阿七和清浅身上来回晃了两圈,一拂袖离开了军帐。
“覃渊,快把阿七带去马厩,今天就开始喂马。你小子别偷懒,好好干活。”萧落敲了一下阿七的头道。
“谢萧大人救命之恩,阿七一定不会偷懒。”阿七冲着萧落行了一个大礼。刚想跟着覃渊走,复又转回来问道,“萧大人,我去喂马,叶姑娘谁人来管?”
“你操心的事还挺多,叶姑娘自然有人管。”萧落没好气的说道。
“行啦,快走吧,今天这顿板子没挨上还不老老实实的干活,还在瞎操心。”覃渊摇摇头,拉着往外走。
“叶姑娘,你要好好吃饭啊。”阿七边往外走边回头嘱道。
“放心吧,我会的。”清浅冲他笑道。
待人都走了,帐内只剩下她与萧落时才感觉浑身无力,瞬时无力支撑自己站立。
“累了吧?”萧落知她体力不支,上前扶住,把她送回床上。
“多谢萧公子救命之恩。”清浅无力的说道。
“这倒不必,不过姑娘因何要探听王爷之事呢?”萧落眼带笑意,却也有几分冰寒。
清浅看他神情,深知今日之事东方烈的火气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她真是无心之语。可是又怎么解释得清呢?想到这里,她只得摇头苦笑。
“我说只是闲聊,公子可信?”清浅带着浅淡的笑意问。
“姑娘说了,我自然会信。”萧落低头一笑回道。
“那好,确是闲聊,我心中并无刺探之意,也没有这种防范之心,所以就聊了。”清浅靠向床头,闭目笑道。事已至此,爱信不信吧。谁让自己没长脑子,不考虑身处的环境,逮什么聊什么。
刚才替阿七领受军棍也确是真心实意,后来她竟有一种荒唐的想法,是不是自己被打死了,就可以穿越回家。
萧落见她神色疲惫,满面倦容,知道再问什么也不会有结果。
于是起身道,“那姑娘先歇息吧。萧某告辞。”说完转身出了帐。
清浅也是真的累了,本来虚弱的身体经历刚才的那番折腾,身心俱疲。缓缓躺下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这几日的惶惑,忧虑在这一刻全部袭上心头。伤口因刚才的折腾隐隐作痛,眼前晃着阿七的笑和他清脆的声音。好在,东方烈应是只对自己起疑,应该不会为难阿七。
清浅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那个世界,这个地方是军营,那个所谓被她救了的人是王爷,是这种王权时代手握生死大权的人。而自己却是一个来历不明,说不清身份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能被别人想成什么人呢?
思绪纷乱中,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