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其实一直知道自己说的那个说辞对一国之君来说很容易就会被识破,如今被天帝这样直白的问着,她只能无言的垂着头。
“怎么?编不出更好的说辞了?”天帝声音扬了扬语带讥讽地道。
“清浅无话可说。”清浅知道自己的来历永远是个硬伤,说与不说都不会被人相信。
“朕听说,当初在军中,你给烈儿当过随从,当时的军报都是你汇编给朝庭的。”天帝突然转换话题弄得清浅一愣。
“是。”没时间想别的,她只实事求是的回答。
“嗯,朕看过你的写的奏报,做得很好。”
“啊?!”清浅有点傻,不知天帝要说什么。
“朕的身边缺个女官,看过你的奏报后,朕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差事。”天帝缓缓地道。
“陛下,您是说,要我来做您身边的这个女官?”清浅有些懵,这大概就是现代社会的秘书吧,皇帝的秘书。
天帝点头,“即日起,封叶清浅为御前女官,进宫侍驾。”
清浅虽然还在懵圈的状态,却也只能傻傻地跪下叩头谢恩。
她还没有起身就听外面有人传报,“烈王求见。”
天帝沉了脸,“他又来做什么?宣吧。”
东方烈走路带风,一进殿中就见清浅跪在地上,他心中一跳,不明状况也不敢多言,只跪下问安。
“无召你进来做什么?”天帝声音不悦地问。
“父皇,儿臣听说您召了清浅进宫,若儿臣所请之事触怒父皇,还请父皇不要迁怒于她,此事与她无干。”
“哦,怎会与她无干,这事你们谁也脱不掉干系。”天帝冷冷地道。可是嘴角却抽了抽,眼中带着看戏的神情。
清浅此时转头看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东方烈也抬头看她,见她如此,虽不明所以却知情况有变,只得抬头看天帝。却见上面坐着的人脸上的那副表情。他心下讶然。
“父皇,您这是?”东方烈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朕以为你是长大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天帝叹道。
“王爷,陛下刚刚封了我做御前女官。”清浅低低地道。
“什么?”东方烈睁大了眼,猛地转头看天帝。
“怎么?你有意见?”
“父皇!”东方烈声音高了几度唤道。
“就这么定了,明日起,清浅进宫随驾。”天帝一摆手不让东方烈再说下去。
东方烈已无可奈何,只得领旨退下。
二人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相对而坐许久无言。
“为什么要这么莽撞地跟陛下提起娶妃之事?”终于清浅忍不住问道。
“并非莽撞,这是我深思熟虑过之后的,这件事总要有个口子,不然永远在原地。”东方烈淡淡地道。只是他没有说,也许天帝会在近日指婚给他们几个未娶正妃的皇子。那个王妃人选一个是苏雪璃,一个却正是魏瑾。
“只是御前女官至少三年之内不得婚嫁,你可知父皇此意为何?”东方烈沉默了一下问她。
清浅在大量史册中看到过关于御前女官的记载,在天阙历代皇帝中出现过三位女官,皆是十分出色的皇帝助理。但是这三位女官除一人嫁得良人,其余二人皆孤独终老一生,只是史书里没有说明那几人为何会孤独终老。
这些记载不只清浅看过,东方烈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当清浅告诉他被封女官的时候他的心百转千回,翻过无数个想法。孤独终老四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最多。
此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东方烈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想过千百种可能,却从没有想过天帝竟会封清浅做御前女官。猛地他抬头看着清浅,“你可知那名嫁出的女官是什么人吗?”
东方烈眼神清明,似是豁然开朗。
清浅看着他摇了摇头,“书上只说嫁与苏侍郎长子为妻。”
当时看这段史书时她并未深究,至于这段历史因果她还没有精力去八卦,哪想想今日却与自己休戚相关了。
“你有所不知,当年的苏侍郎长子便是当今苏相之父。”东方烈唇角微弯了弯。
清浅也是一怔,竟然是苏俦的父亲。那这样说那名女官便是当今右相之母了。她抬头看东方烈,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外。
“你的意思是……”清浅看着东方烈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做事都是这样。”东方烈叹了一口气道。
清浅看着他轻声道:“今日我发现你们父子真的很像。”
东方烈看了她一眼,不情愿地道:“哪里像?”
“性情像,连神情有时都很像。”清浅笑道。
东方烈不语,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并不是清浅的一人之辞,东方淏,东方潆都曾说过这样的话,就连那个只见过几次天帝的萧落也曾这样说过。
清浅看着马车窗外的风景,再回头看东方烈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一番美意成全,如今我从一个山野村妇,来历不明之人一下子变成了御前女官。至少,有了可以拿得出的身份。”
东方烈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也是在出了御书房才想通的,但是心中气闷不愿承认罢了。
次日起,清浅住进皇宫,随驾左右。当日宣布清浅为御前女官之职的时候堂下众人议论纷纷,种种猜测。魏暄出班奏道:“陛下,我朝虽有女官之制,但亦是朝臣举荐,经内阁议罢方可册封,况且近两朝之后再无此职,如今突然御封女官,恐于礼制不合。”
天帝眯着眼看了看他,转而看向苏俦,问道:“苏卿,你觉得呢?”
苏俦出班奏道:“回陛下,魏相所言不虚,但我朝亦有皇帝亲荐的女官。况这女官之职是为陛下分担重负,需得陛下中意方可。所以与礼制无关。”
“嗯,苏卿所言极是。”天帝笑着点了点头。“魏卿,朕知爱卿为国为民,只是近日朕觉得国事沉重实在需要有人为朕分担一些。那日在太后处见此女机敏聪慧亦无牵扯,用做女官最为合适。魏卿可还有什么意见?”
魏暄见此情形已无话可说,况且一个女官并无实权,实在不宜与天帝杠上,于是拱手退在一旁不再多言。
凑巧的是这一天,平时不常上朝的二皇子东方溶竟然上朝了。他站在朝堂之上,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清浅,嘴角微微的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意在清浅看来寒意森森。
无论如何,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最终无人再有反对意见,清浅便开始了她的皇帝秘书生涯。
只有做了这个女官,每日接触那些奏折她才知道当个皇帝有多累,光是分捡这些奏折她已经累得头晕眼花了。何况天帝每日并不只是批阅这些折子,这天下之事,朝堂之事,后宫之事,哪件事不是要在他的头脑里翻过。
清浅与天帝相处久了,才发觉得原来皇帝并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高高在上,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他执掌这天下生杀予夺的权利罢了。
有一天清浅实在看得累了,而天帝并无困倦之意。她直了直背,正巧天帝看过来。吓得她正襟危坐,认真看折子。
“怎么?这就累了?”天帝笑着问他。
“陛下,我真是奇怪,您是怎么做到每天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啊?”清浅实在憋不住心里话问道。
“当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就知道了。”天帝淡淡道。
“啊!陛下可不能开这个玩笑。”清浅吓得跪下道。
“你怕什么,朕又不是在说你。”天帝摆手让她起来。
“有时候朕在想,朕的这些儿子们,朕将这位子给他们谁呢?难道说给了谁就是疼爱谁?”天帝摇头继续说:“其实并不尽然。可是这位子不给谁那必定就是不爱谁吗?也不尽然。”
他放下手中的笔,也直了直背接过刘征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做为一个父亲总想把最好的给最爱的孩子,但是做为一个皇帝,要把这江山给一个最好的儿子。这便是一个父亲同时又是一个皇帝的无奈。”
清浅垂头不语,到底做一个皇帝是幸还是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