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清浅发现在各地的奏折里关于蝗灾的奏折越来越多,似乎整个西北都被蝗灾困扰。而在那些奏折中很多官员请求朝庭降旨祈神。坊间传言甚嚣尘上说是此乃上天惩罚失德之人才会降此大灾。有大臣建议皇帝应散粮祭天,大赦天下。天帝并未表态,但是眼见灾民流离,西北一带饿殍遍野,现下没有一个彻底根治的手段却让他十分恼火。
蝗灾的破坏力无疑是可怕的,对于没有现代化的防治手段的时代来说确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天帝每天听着朝臣们乱哄哄的吵吵着这件事情,并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但大多的意见倾向于祭神,由皇帝召告天地,请神明降世为百姓解困并且大赦天下。天帝虽然并没有同意这个做法,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也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治理蝗灾,而且各地奏折越来越多,灾情也越发严重,有的镇县已经颗粒无收了。
清浅看着天帝愁眉不展的样子,想了想起身跪到天帝面前禀道:“陛下,我之前读古书知道一个法子或可治理蝗灾,只是这方法并不能立杆见,可是若齐心协力应该是可以有效治理的。”
天帝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看向她面带疑惑问道:“哦?何法?”
“古书上说,对付蝗虫比较有效的办法是焚瘗之法。”
“焚瘗?如何做?”
“夜间时在地上挖出深沟,点火,蝗虫趋光会成群结队的飞向火光,待蝗虫落入沟中之后再将沟埋上,此法可一次性大量杀死蝗虫。只是需要人力,还需要各个地方官员通力,不可丝毫懈怠。蝗虫这种东西繁殖极快,若是稍有松懈就会卷土重来。”清浅一口气说完看着天帝。其实倒并不是她想出来的方法,实在是在唐史中看到过这个办法治蝗,据史料记载此法也算是比较有效。
天帝眯着眼越听神情越舒畅,待她说完一拍桌案笑道:“此法好,朕立即颁旨。”
旨意下,朝臣一派沸腾,有人说,这要多少人力物力来做,万一不成,又不及时敬神,蝗灾越发严重要如何是好。还有人说,陛下不知中了什么人的蛊惑竟然出此荒诞之法。反正众说纷纭,只有几个年轻官员表示支持,并且有人还主动请缨去各州府县督促灭蝗。
天帝看着众人的反应并不说话,那个主动去主持灭蝗的人倒是让他注意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主事,年轻官员沈霁。
“好,沈爱卿,这次灭蝗的事情朕就交与你了。此后再有论神者斩。”天帝沉声道,说完环视了一下众人。下面众臣互相望了望全部噤声。
沈霁领旨朗声道:“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尽臣全部心力治理蝗灾。”
于是天帝下治蝗文书,命沈霁为钦差大臣,代天巡视,各州府县组织人力灭蝗,对于已遭破坏的各县朝庭开仓济民,以防灾民流散,再治蝗的同时采取补救措施,以保来年春天之前百姓不遭冻饿。
沈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次日一早就出发前往朔州,城门十里长亭外停着一辆马车,十分简朴的车身,没有什么装饰。车子外面站着一个仆人,见沈霁来了,向着车内低低地回了一句。然后那仆人点了点头,迎向沈霁在马前躬身施礼说道:“沈大人,我家主人想为沈大人践行,请大人移步。”
沈霁见那辆马车朴实无华,着实猜不透里面的人是谁。于是跟着那仆从进了凉亭,马车上的人此时已经等在里面,背对着他,看着官道。仆从向那人躬身道:“王爷,沈大人到了。”
那人转身,一身青衣常服,面色如霜,可是星眸朗月,看向沈霁。沈霁一惊,没有想到是东方烈,赶忙倾身施礼道:“王爷,何劳王爷为下官践行,折煞下官了。”
东方烈微微一抬手止住他开口道:“沈大人此行定是艰难无比,本王前来只是想为大人壮行。蝗灾自古难治,何况今次这样大规模的灾害。既然沈大人领了这个差事,本王希望沈大人不畏艰难,为十万朔州百姓谋福,一切就拜托沈大人了。”
沈霁听了此话十分惶恐,他只是个户部主事,兼之为人清正刚直,极少与皇子高官往来,今天初见东方烈本是心中忐忑,不想对方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急忙拱手为礼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蝗灾难除,陛下所说之法虽然可治蝗,但大人要有耐心,这必不是一时之力就可尽除,此法古已有之,但都会遇诸多麻烦,还望大人集思广益,辅助以民间之法方可更加顺利。若灭蝗之事有何困难,本王定当尽力相助。来,这杯酒为大人壮行。”东方烈从阿七手中接过酒杯,将其中一杯递与沈霁。
沈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激荡万分。他请旨之时并非逞一时之勇,而这许多日来听着朝臣们议论纷纷,想了无数的办法,却无一是真正治蝗的方案。那日朝堂之上听了这个法子,一下子激起他的雄心,这才是真正为百姓实实在在的救灾办法。所以他并不多想,奋然请旨。当然他明白,面对之前众臣们所说的方法,和历朝历代以来人们对灾祸的态度,这种切实可行的灭蝗之法只有等到初见成效才可以更好的推行,初试定会困难重重。可是一想到朔州十万百姓因这虫子流离失所,他心中不忍,更加不能不管。
今天出行,身边只有几个心腹仆从,他知道这件事必须有得力的人帮忙方可成功,是以带了几个最得力的仆从跟随。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东方烈,这个四皇子竟只是为了给他践行才在此等候。之前听说这个灭蝗的法子就是那位出自四皇子府的御前女官提出的。很多人也因此对此法嗤之以鼻,总觉女人多事。而如今烈王亲自送行,沈霁心中畅然。
他将酒杯放入托盘拱手以礼说道:“烈王殿下,下官不才但定会以百姓之疾为疾,百姓之苦为苦。此行不管千难万险必要还朔州十万百姓安康。”
东方烈点头,竟拱手道:“那本王代朔州百姓谢过大人。”
沈霁未想到他会如此,万分惶恐,急忙一揖到地:“王爷折煞下官了。”
东方烈扶他站起,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面容更加肃然,但沈霁在那张脸上看到的不是冷漠而忧国忧民的情怀。
沈霁上马拱手告辞,几骑绝而去。东方烈站在长亭上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回到马车上。此时车内坐着一人,却是清浅。
“送走了?”见他上车清浅微扬着头问道。
“嗯,走了,此去怕也是困难重重。”东方烈蹙眉道。
今日清浅休沐,天帝特地准他出宫,临出宫时只淡声说了句:“那个沈霁勇气可嘉,怕是信心不足啊。”
清浅淡淡一笑,回到烈王府便说与他听,东方烈凝眸看她道:“父皇用了你还要算计我。”
清浅笑道:“这怎么叫算计,毕竟是为那十万百姓。”
东方烈点头,着人打听了沈霁出城的时间,便备车去城外等候。
“这个沈霁我看过他的许多奏折,为个刚正清直,这次灭蝗之事由他主理再适合不过了。”清浅看向车外远方的官道说。
“不过以目前朝庭上下的态度,初时定是十分困难的。人们一直认为天灾必是开罪了神明,如若不祈神祷告必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世。”东方烈语气有些无奈地道。
“沈大人会用事实证明的。你放心这个方法有前人用过。在所有土法中,这个办法算是比较上乘的。”清浅安慰道。
东方烈点头不语。
二人正在沉默,忽然前面马夫叫了起来,接着马车急停下来。然后听到马夫喊道:“你怎么回事,就这么往马上撞?”
东方烈沉声问:“怎么回事?”
阿七跑到车窗边回道:“王爷,前面有人突然跑出来撞到了马前,摔在地上了,现在还没起来。
清浅听了一皱眉,东方烈已经撩起车帘向外看去,那地上的人此时已经爬起来,正转头向这边看,却听清浅失声道:“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