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雪他们抓了两天的苍蝇,再辅以汤药,那两家的病居然真就好转了。原来,是苍蝇在不断地传播疫情,而梅花村的病情之所以反反复复,并不是汤药的问题。生病的人,本来底子就弱,如果不远离传染源,那么治好了也会再次被传染。
“沈大哥,突然多出这么多苍蝇,这会不会是人为的?”
“有这个可能,而且现在看来这些疫情并不严重,只要离开梅花村,就很容易治好。”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赶村民走?”
“我感觉这背后应该有什么阴谋。”
“那这件事我们要不要插手?”
“先看看吧。”沈秋书叹了口气。
晚上,梅傲雪便有些睡不着。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对于梅花村还有那个人,她多少还是有些复杂的感情。独自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寂寥地月光倾洒下来,给她的身上也披上了一层银光。如果,她的童年没那么凄惨,也许此刻她会是安逸幸福吧?于是,她又想到了村头的那个人,虽然不是想念,但心底却总有一丝羁绊。来到了茅屋前,一阵阵咳嗽声从破烂的小院里传来,她踌躇着,不知是进是退。这时,她忽然看见一个黑影沿着院后面的小路正往山上奔去。
从不爱蹚浑水的梅傲雪,不知道哪根茎搭错了,居然尾随着黑衣人,上了山。黑衣人来到了山中的一间木屋外,躲在暗处偷听。梅傲雪不敢惊动他,却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慢慢移到茅屋的另一面,也贴着墙偷听。
“你还需要多久?”一个沉稳的男声问道。
“应该不到半个月吧。要不是下面来了两个多管闲事的人,我早就把他们都赶走了。”另一个尖细阴狠的声音回答到。
“上面可等不了太久。”
“我会加大力度的。”
“你最好说话算数”
接着,一个头戴斗笠、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走出茅屋外停了下来,突然,对着梅傲雪的方向低声喝道:“谁?”
梅傲雪以为被发现了,赶紧准备逃走,却被一个黑衣人从后面抱住,捂住了嘴。来人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过了几分钟,见四处一直没有动静,戴斗笠的男子才飞身离开了。捂着梅傲雪的黑衣人,拉下了面巾,却是沈潇。看清是沈潇,梅傲雪便不那么紧张了,在沈潇的示意下,他们一起退开了茅屋,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
“刚才谢谢你救我。”梅傲雪面无表情的说到,她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沈潇的话,让梅傲雪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
“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踪你的?”
“因为我故意让你跟着我的啊?”
“为什么?”
“好玩儿啊。”
“无聊。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诈我的?”
“我之前在后山上看见过他,他也诈过我,当时吓死小爷我了。”
“那你当时怎么逃脱的?”
“我没逃啊,反正他也打不过我。当然,我也无路可逃。”
“对了,你去后山干什么?”
“后山有一个银矿,有人偷偷地在开采。”
“所以,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想制造疫情,赶村里的人走?”
“还不算太笨嘛。”
“你有什么企图?你来梅花村应该不是为了好玩吧?”
“坐山观虎斗呗,难道不好玩吗?”
“梅花村的人,现在该怎么办?”
“过些天就会有人来处理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等?”
“嗯。对了,我的事,不要跟书书说。”
“你们住一个屋,他估计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和我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回到山下后,梅傲雪便和沈秋书商量,延缓治疗的进度。沈秋书笑了笑,什么也没问,便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梅傲雪总是感觉外面有人在活动,但她不想出去趟这浑水。直到有一天,官府前来,从后山抓走了不少人,接手了那里的银矿,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这天晚上,梅傲雪照旧没有出去,但也睡不着。外面的月色更加明亮了,如水一般从窗外流进来,淌了满地淡淡的哀愁。无论是梅花村,还是梅花山庄,明明距离这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仿佛永远在流浪,从没有过一个温暖的港湾。忽然,一支淡淡的萧声悠然飘来,如这满地月色一样,似哀愁,似冰凉,又似久远的回忆。这样的萧声,让梅傲雪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吹这萧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大师兄?”面前的人,头戴白色斗笠,两手轻抚竹萧,倚靠梅树而坐。白色的衣衫,飘逸在莹白色的月光下,组成一幅唯美、永恒的画卷。
“师妹,你来了。”楚逸风回过头,淡淡地看着梅傲雪笑了。
“大师兄知道我在这里?”
“嗯,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马上就要离开了,看见这棵老梅树,便想起了小时候,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
“那些故事,大师兄都还记得?”
“傲雪师妹讲的故事,大师兄怎么会忘记呢?”楚逸风又笑了笑。
“我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梅傲雪有些委屈地说到。
“傻瓜,我若是不记得,又怎会在这里吹这只竹萧呢?”大师兄温柔地摸了摸梅傲雪的头,把手上的短萧拿给她看。
“这只竹萧,你一直带着?”
“这可是师妹亲手做的,自然要带在身上了。”
“大师兄……”梅傲雪想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但终究开不了口。
“嗯?”楚逸风温柔地看着她。
“你爱林清雅吗?”梅傲雪还是换了个角度问。
“师妹,你认为梅花山庄的人,有资格谈爱吗?”
“那你是不爱她?”
“师妹,你还是太天真了。”
“为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我们去选择的。”
“那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只有当你拥有足够的能力时,你才有资格去争取。可是,真的到那个时候,你可能又会感到孤独了。”
“好深奥。”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懂。”
“大师兄,你一直在京城吗?我要是想见你,该怎么找你呢?”
“不好说,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还是我去找师妹吧。”
“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妙医坊?”
“你怎么知道?”
“偶然见过一次。对了,我记得你的母亲还在这里。你见到她了吗?”
“见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随你的心吧。师兄的父母,想见也见不着了。”楚逸风叹了口气,清瘦的脸庞染上了一抹哀伤。
“你确定他们都不在了吗?”
“嗯。师妹,我要离开了。”
“大师兄,保重。”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楚逸风飞身离去,只留下梅傲雪独自坐在梅树下,刚才的喜悦渐渐转为无尽的落寞与离愁。古老的梅树依然寂寥地立在那里,婆娑的枝叶折射出满地的星星点点,仿佛讲述着无数个光阴的故事,又好像呈现着一颗沧桑斑驳、历经岁月、支离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