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枫林谷,映入眼帘的是两座相连的山,左面的山低矮普通,右面那座山头却是高耸入云。梅傲雪没有看见一片枫叶,入眼的全是郁郁葱葱的松树。要不是入口处的石碑上雕刻的朱砂大楷“枫林谷”,梅傲雪都怀疑是否走错了。
“走吧,一开始就看见枫林,岂不是太索然无味了。”龙影让马车在下面等着,扶了梅傲雪,跨过一道沟渠,沿着右侧的青石小路,直奔高山而去。
一路上,龙影让梅傲雪走在前面,他则不时在后面扶上一把。梅傲雪没有这般娇弱,但龙影总是喜欢替她做决定,也只能由着他了。
山路曲折蜿蜒,边缘陡峭处,常常可见奇松怪石。枯枝荒草中,偶有山鸡、鹧鸪等鸟类,突然飞起逃走,给寂静的山林增添几分意外。距离山顶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居然还有一户人家,隐隐约约藏身于松枝岩石间。那屋顶此刻正升起袅袅炊烟,与萦绕在山顶的云雾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炊烟氤氲了云雾,还是云雾眷念了人间烟火。
龙影看梅傲雪一直盯着那里,便提议道:“饿不饿?要不我们去那户人家寻些吃的?”
“不用,我带了干粮,我只是羡慕他们的生活而已。”梅傲雪依然看着那炊烟,如三岁的孩童看上了街上的小吃,不肯挪步。
龙影笑着说道:“喜欢的话,我们以后经常来。”
梅傲雪却是摇了摇头,思绪从远处抽离回来。经常来也终究是过客,她要的远不止这些。“算了,我们接着上山吧。”
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山顶。顶上是一小块平地,立着几块巨石,并无特别之处。从山顶俯瞰四周,锦绣江山,万里河川,尽收眼底。龙影如王者一般,俯瞰天地,神情威严,脸庞凝重。
深秋的风,本就透着些寒凉,山顶上更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梅傲雪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她叫了龙影:“龙大哥,这里太过寒凉,我们找处避风的地方,吃些东西吧。”
龙影终于回过头来,说道:“也好,爬了这么久,也该吃些东西了。”
他们选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四处散落着几块岩石,恰好可以当做桌椅。
梅傲雪是肉食主义者,昨天就特地准备了不少荤食,她把装食物的袋子摊在面前的岩石上,对龙影说:“吃点东西吧。”
“哦,看来我们以后可以吃到一块儿去了。”龙影不禁笑了,从包袱里掏出一堆烤肠、烧鸡、酱肘子,还有一些甜点。
梅傲雪如一只贪食的花猫,紧紧地盯着那些食物,嘴巴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好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样的梅傲雪,十分地可爱,龙影笑意更浓:“想吃什么随便拿吧,我带了许多。”
龙影看着梅傲雪大快朵颐,忍不住问道:“我很少看见姑娘家这么爱吃肉的。”
梅傲雪趁着咀嚼的间隙说道:“梅花山庄每顿饭量很少,而且很难看见肉末的。我们只有自己偶尔打着猎物了,才能开个荤。可是山庄里的训练任务很繁重,加上僧多粥少,能打到猎物的机会并不多。只有我过生日的时候,大师兄才会在晚上偷偷地给我带回来一只兔子、野鸡什么的。”说到这里,梅傲雪忽然停止了咀嚼,她突然又想念大师兄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龙影见她陷入了回忆,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悦,他催促道:“赶紧吃吧,一会儿就被风吹凉了。以后我带你吃尽天下美味。”
吃完午餐,梅傲雪才想起来,今天是来看枫叶的,可是根本就没看见啊。和龙影商量了一番,他们决定去半山腰的那户人家问问。
开门的妇人看到梅傲雪他们一身素衣、年纪轻轻的样子,十分惊慌,左右环顾一番,赶紧把他们拉进屋。“你们怎么上山来了?这两天封山了,你们没听说吗?”
梅傲雪有些懵了:“没有啊,为什么封山啊?”
妇人凑到她身边,轻声地说:“听说,县令大人和夫人今天要前来赏玩,山下面有不少侍卫在那儿拦着呢。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碰见?”
“没有啊,我来的时候什么人也没看见啊。”梅傲雪满心疑惑。
妇人热心肠地提议道:“我劝你们啊,今天还是不要下山了,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这封山告示上写了为时两天,你们明天下午晚些回去,那会儿县令大人也该离开了。”
梅傲雪不以为意,她觉得妇人肯定消息有误,但龙影却认真地说:“这位婶婶说得对,傲雪,我们还是别以身试险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一宿吧。”
龙影向来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这样说了,梅傲雪的推辞之意也缓和了不少。她又问那夫人:“不知这位婶婶怎么称呼?”
“我姓樊,你们就叫我樊婶吧。”
“樊婶,这里怎么没看见枫叶树呢?”
“你们要看枫树林啊,那更得明天去了。我估摸着,这县令大人这会儿正在那里呢。”
“那枫叶林究竟在什么地方啊?”龙影也忍不住问道。
“你们肯定以为枫叶林在这座山里吧?”樊婶笑了笑问道。
“是啊,这座山直耸入云,颇有仙风道骨,种上枫叶树,定然美不胜收。”龙影看了看云雾缭绕的山顶,不禁一顿夸赞。
樊婶解释道:“当初我们闫家老祖宗也是看上了这座山,对了,我们家老头子姓闫。老祖宗一开始便是隐居在这里的,他最爱枫叶,可是枫树在这里都活不过半年。他叹了一句‘高处不胜寒’,便举家搬到了矮山那边的一处山谷中。那边种出的枫树却是出奇得好,几十年过去了,老祖宗不在了,那枫树林却是远近闻名了。”
梅傲雪又疑惑道:“那樊婶一家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樊婶摇摇头:“唉,我家老头子啊,和老祖宗一样脾性,那枫树林名气太大,常有游客打扰,他一气之下,又搬回了这里。你们晚上见着他啊,可别见怪,他的脾气特别臭。”
樊婶把他们领到一间空房,笑着说道:“你们今晚就睡这间吧,我这就把床铺好。”
“我们……”梅傲雪犹豫着还没有说完,龙影就接了话:“有劳樊婶了。”
樊婶离开后,龙影就对梅傲雪解释了:“这块平地毕竟不大,我刚刚看了,总共就两间房,我可不想跟一个脾气古怪的人睡一起。”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就算是以前和龙影同屋,都是一床一榻的。
“你身体刚痊愈,你睡床上吧。”
“那你呢?”
“我随便找个角落就和一晚。”
“那怎么行?”
樊婶这时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过来,见着他们彼此关心的眼神,忍不住打趣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可真好,真该让我家老头子跟你们学学。”
既然都要住一间房了,梅傲雪也不好再解释什么。晚上,妇人口中的老头子回来了,看到梅傲雪他们,哼了一声,直接进了房间,连吃饭都没有出来,是樊婶端进去的。果然是个脾气古怪的,梅傲雪更不敢提分房间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