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把郭仲寅扇傻了,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当着周王世子的面,竟敢动手,这得多大的胆子?
他李岩不要功名了吗,不要参加乡试了吗,他怎么敢?打狗还得看主人吧。
郭仲寅哀嚎一声,跪倒朱绍炯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涕泗横流:“世子,你看见了吗?这厮有多么猖狂,当着您的面竟敢动手打我,真是有辱斯文。这样的人还能称为圣人门徒吗?”
朱绍炯也非常生气,这李岩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暴怒道:“护卫何在?”
“诺!”
当时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彪形大汉:“请世子吩咐!”
朱绍炯一指李岩:“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李岩一点也不害怕,哈哈大笑:“世子勿要生气,这一巴掌不是我打的,而是我替世子打的。不过我与世子一见如故,你就不用谢了。”
朱绍炯鼻子差点给气歪了。当着我的面打了我的人,还说替我打的,不用谢他。是不是还要某欠你的人情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我朱绍炯是傻吗?让你李岩如此戏弄,心中对李岩的观感降到了极点。如此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之辈,也配参加国朝伦才大典?科举是为国选材,不仅要学文化还要品行高,这李岩一看就是无耻小人,即使学问再好也不能要他。
朱绍炯心中有了这个念头,打算回去和老王爷说一声,坚决不让李岩中举。看着李岩,眼神更加阴冷,怒喝侍卫:“还等什么,赶快将这无耻小人叉了出去。”
众侍卫齐声称是,架起李岩便往外走。
李岩哈哈笑道:“可怜世子身为天潢贵胄,却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被人家当枪使还不自知!”
朱绍炯听了更加生气,直喝道:“叉出去,叉出去……”身旁的董小宛轻轻一拉他的衣袖:“世子,听听他要说什么,再把他叉出去不迟。”
朱绍炯对董小宛言听计从,便吩咐侍卫道:“慢,将这厮拖回来,某倒要听听他有何话要讲?”
侍卫们将李岩又拖了回来,朱绍炯冷笑道:“某怎么就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说的出来,饶你不死;说不出来,告你诽谤王亲蔑视皇家,打入开封大牢,依律当斩!”
李岩不慌不忙整整衣襟,对朱绍炯道:“世子容禀,那郭仲寅表面上是夸赞于我,那内中包藏祸心,利用世子对董小姐的好感,引起世子对我的厌恶,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这么低劣的手段,聪慧如世子殿下分辨不出来吗?”
朱绍炯悚然一惊,感觉出不对劲来了,刚才明明对李岩赞誉有加,怎么突然就对他厌恶了呢?还真是因为郭仲寅的一番话引起了对他的反感。自家身份高贵,平时非常注意对他人话语的分辨,以免被人蒙蔽。今日在董小宛面前一时失了心智,竟差一点着道。若是这件事情传入老王爷耳中,自己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几个弟弟个个聪明伶俐,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巴不得自己犯下错误。想到这里暗自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对郭仲寅面色阴沉道:“郭兄,你有何话要讲?”
郭仲寅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朱绍炯面前:“世子冤枉啊,我哪有那么多的心眼儿啊?我就是觉得这李岩有点才华夸了他几句,没有别的意思。我对世子一向是忠心耿耿。这李岩就是陷害我,就是污蔑世子,藐视皇家,世子赶紧将他拖出去,打死,打死!”
朱绍炯看看郭仲寅,又看看李岩,心中泛起一阵烦躁:“算了,本朝不以言治罪,本世子累了,不管你二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三日后便是乡试,李岩四更天起床,在穆兰的服侍下,洗漱已毕,吃罢早饭,赶奔贡院。来到时贡院门前已是黑压压的人头。
又过了片刻,贡院大门一开,两排皂吏提着灯笼出来,连呼带喊的让生员们排好队依次进入。
照例又是各种搜身,将衣服扒下,将食物捏碎,甚至有的将**扒开看看是否里边有夹带,气得一众考生大骂他们,有辱斯文。
那些皂吏们冷笑连连:“这是规矩,各位老爷担待吧,谁要是受不了可以回去。”
众考生哪个要走,好不容易参加一次乡试,还指望着一步登天,光耀门楣呢。个个低头不语,老老实实的接受检查。
李岩是不用遭这份罪了的,他爹李精白早就打点好上下,前吏部尚书不是说着玩儿的,甚至夹带点私货进去,想要做个弊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李岩参加乡试,只是想替前身完成心愿,考上考不上他是无所谓的,用不了几年大明朝就要完了,中了举人又能怎么样?
后面有一个考生指着李岩大叫道:“他凭什么不用检查,不公平,不公平!”
被一个皂吏一巴掌扇在脸上:“贡院禁地,不得大声喧哗,再敢出口不逊,取消你的考试资格,将你撵出门外!”
那考生再也不敢言语,乖乖的被皂吏们扒了个精光,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李岩头也不回的进了贡院,心中冷笑道:傻逼,世上哪有公平?这种人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最好不要中举;若是中了,以后在官场上也是被人玩死的主。
李岩找到自己的号舍,静静等着考试的开始。众生员全部落座后,三位考官来了,指挥皂吏们再次核对每个考生的身份信息,完全无误后,三声钟响,乡试正式开始。
李岩先看了七道考题,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各一题,然后五经中《易经》、《春秋》、《诗经》各一题。乡试第一天就要做出七篇八股文,其中四道四书题要求每题200字以上;三道五经题要求每题300字以上。
李岩先写第一题“瞬发于畎”出自《孟子》,破题曰:身困而后兴,古之人可历考也。然后是承题:夫舜说诸人,其遇于世何如也?而皆由穷困显,即不得志,庸何伤……
李岩刷刷点点,下笔如有神,凭借着前身深厚的八股功力,一气将七篇文章作完,累得他也不轻,吃了点随身携带的食物,又等了近一个时辰,考试时间到,龙门开启,随众考生走出了贡院。有一些还未答完的生员,哭喊着也被皂吏们强制“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