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心中咯噔一下,暗想这是谁来了,义军中姓李的不少,李双喜,李过,还有李来亨。
此时义军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杀气喷薄直冲云霄,仿佛由一只饿狼变成精神抖擞的猛虎。李岩就是一愣,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不会是李自成亲至吧。
不然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使一支军队瞬间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来不及多想,义军很快发动新的攻势。士卒们嗷嗷叫着往上冲,仿佛下一刻就能将粮庄踩在脚下。锄药有些慌了,对李岩道:“公子,很不对劲,你看这些兵卒,不是以前的那些人。”
李岩早就注意到了,这次进攻的义军,不是之前的流民,而是顶盔掼甲,兵器雪亮的正规军。有些人冲锋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接近了庄墙。庄丁们之前的招数对付他们效果很不明显,箭雨和金汁都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很快,多处庄墙被攻上,双方陷入近身肉搏。
整个战场顿时开了锅,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箭矢破空声,战鼓声,号角声响成一片。
李岩正在奋力杀敌,忽然一个巨大的人影,直接窜上墙头,两柄板斧舞动如飞,庄丁们几无一合之将。
李岩看那人有些面善,仔细瞧看,不是插翅虎陶正峰还能是谁?不由惊叫一声:“陶叔叔。”
那人杀的兴起,听到有人似乎叫他,提着板斧便撞了过来,双眼一瞪,凶光毕现,右斧高高举起,正要劈下。李岩喊道:“是我啊,杞县李岩。”
“啊?”陶正峰这才看清楚,大吃一惊,“你小子怎会在此?”
李岩用剑虚刺陶正峰左肩,低语道:“别停下,小心外人看出破绽。”
陶正峰会意,急忙侧身闪开,大斧横切,同时说道:“没想到咱们爷们儿再次相遇。娥儿去寻你,她现在在哪?”
李岩低头躲开大斧,“娥儿留在开封,很安全,叔父放心。倒是你老人家,怎么参加了义军?”
陶正峰边打边道:“没办法啊,娥儿去寻你,良久不归。山中缺粮,我只好带着大伙儿加入义军,讨一碗饭吃。我问你,你不是在开封参加会试吗?又怎么到了这里。”
李岩苦笑一声,“说来话长,这事咱们回头再说。叔父我问你,你们来的援军,主将是谁?”
两人边打边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陶正峰朝左右看看,都战得正酣,小声道:“闯王亲自带队。”
李岩吃惊道:“李自成?”
陶正峰笑了笑:“除了他,谁还敢称闯王,要知道在义军里,不光是一个绰号,还代表着各路义军最高的军事指挥。以前是高闯王,去年高迎祥被杀,李闯王便继承了他的衣钵。”
李岩没想到这么快会和李自成碰面,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又问道:“他不是率领大军在洛阳和官军对峙吗,怎么会突然来到开封?”
陶正峰嘿然一笑,“闯王是什么样的人,怎会被官军牵着鼻子走,强攻洛阳是假,偷袭开封才是真的。”
李岩这才恍然大悟,对李自成的韬略深感佩服,内心突然悟出了很多道理,盛名之下无虚士,李自成纵横天下数十年,最后成为大明朝廷的掘墓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果然是超一流的枭雄,自己离人家还差得很远。
李岩从内心深处来讲,是不愿意让义军攻破开封的,因为此时义军的纪律不是太好,烧杀抢掠如同家常便饭。这要是攻下开封城,不知有多少家庭破灭,多少市民遭殃。
因而,李岩急切的对陶正峰说:“叔父,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朱绍炯,突围回开封。”
陶正峰脸色一变:“莫非你要投靠朝廷?”
李岩急道:“叔父,你怎么能怀疑我?以前在鸡公山我不是对你说得明明白白吗?我们谁也不靠,就靠自己。”
陶正峰一拍大腿,“行了,别说了,我听你的。”
李岩道:“事不宜迟,带着你的人,跟我去找李坚他们。”
此时,粮庄已经被攻破,到处都在混战,陶正峰率领着六七百鸡公山的喽啰,都是义军打扮,故而李岩带领他们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李坚和白蜡军。
李岩对李坚介绍了陶正峰之后说:“李自成亲自来了,粮庄肯定是守不住的。你们赶紧收拾粮食,能拉多少拉多少,然后跟着陶叔父的人冒充义军把粮食运到鲁大海的那个山洞藏好,等风波过了,咱们再来取。”
李坚急道:“那你呢?”
李岩道:“我去找朱绍炯,他现在还不能死。”
李坚惊道:“你疯了,我坚决不同意。咱们赶紧回杞县吧。”
李岩道:“别争了,听我的。陶娥穆兰还在开封,我一定要去的。”说完,转身走了。
“唉——”李坚一愣神的功夫,李岩已经没影了。气的他狠甩了一下手中的宝剑,没有办法,只好组织人马,抢运粮食。好在和陶正峰的人一起行动,义军都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也没人阻拦,非常顺利。
李岩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朱绍炯,此时这位皇家贵胄在无平时高傲跋扈的样子。脸色煞白,两股战战,看到李岩,急切的问道:“李兄,贼人势大。赵半山他们都说守不住了。事到如今如何是好?”
“哎呀,我的世子爷啊。”李岩一拍他的肩膀,“闯王李自成来了,赶紧逃命吧。”
朱绍炯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走不了路,可还舍不得那些粮食,口中喃喃道:“那些粮食怎么办?”
李岩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了那些,逃命要紧啊。”说着吩咐赵半山等人,赶紧备马,趁着乱战之际,带上亲信家眷,准备从后门溜之大吉。
要想脱身也不容易,一伙义军看出这些人身份不凡,紧紧的纠缠着,王府护卫竟然有些支撑不住。
李岩心急如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越往后拖对他们越不利,等义军控制了战场的主动权,厘清脉络,再想逃跑势比登天还难,所以这一小撮义军必须要尽快解决。
李岩拽出青锋宝剑,对王府护卫厉声道:“兄弟们,跟我上,砍死他们。”说着领人就冲了上去。
奈何那伙义军也不是易于之辈,咬紧牙关死战不退,战势一时陷入焦灼。
正这时李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哥莫慌,俺李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