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内一派祥和的氛围,觥筹交错只间,州同知马怀德谈笑风生,喝得面红耳赤,对于敬酒之人更是来者不拒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马怀德放下酒杯,笑着说:“诸位,值此良辰美景,不可无诗词助兴,今日在座的都是青年才俊,教化地方也是本官职责所在,现在我要你们每人做一首诗,由我和穆公选出最佳,予以重奖。”
众人轰然应允,有人问:“同知大人不知以何为题?”
马怀德略一沉吟,道:“今日即是桃花宴,便以桃花为题吧。”
众人纷纷摇头晃脑,开始作诗,有的才思敏捷之辈已经开始在马怀德和穆良辰面前吟诵,以期获得两位大人的青睐。
穆兰听着那些人所做之诗,大多是一些陈词滥调,毫无新意。自然嗤之以鼻,而自己思索好一阵,却也无所得,正苦恼之际,却见李岩坐在邻座左一口酒右一口菜,好不快活。
穆兰没由来的便生气了,走过来对他说:“每人都得做一首,你有了吗,就知道吃!一会儿大人问起,你如何交代!”
李岩放下酒杯,笑吟吟道:“我早已有了,你且听来。——
《题桃树》
二月春归风雨天,
碧桃花下感流年。
残红尚有三千树,
不及初开一朵鲜。”
这是清代袁牧写的,又被李岩剽窃而来,不过他也习惯了,据为己有毫无愧疚之意。
穆兰一听便喜欢上这首词,大呼小叫的让李岩撰写在纸上,呈给马怀德和穆良臣看。
两人看了也不由连连点头,最终这首词不出意料的被定为甲等第一名。
正当马怀德宣布之际,马涛站了出来道:“大人且慢,此事有不公之处,这桃园是在杞县县学内,想必李岩师兄对这里十分熟悉,也可能会经常在这里吟诗作对,岂不知他这首诗是以前做的呢?”
马怀德一想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见呢?”
“我要与他斗诗,不拘题目,一人三首。所感所见均可入诗,半个时辰后,由大家评鉴,是谁写的好,谁便是第一。”马涛挑衅的看着李岩大声道。
穆兰气愤道:“说好了做桃花诗的,我们得了第一,你们便耍赖,是输不起吧。”余者杞县众人也聒噪不已。
马涛并不理会,只是盯着李岩道:“你怎么说?可敢应战否?”
李炎心中暗笑,正是瞌睡遇枕头,既然你不想要脸了,那我便把它抽肿了吧,朗声笑道:“你要战,那便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将你我二人的诗让人裱好,分别挂在桃树上,树下各方放一大坛美酒。大家边游园边读诗,遇到好句,则当浮一大白,最后坛中剩余的酒由作者喝掉。谁剩下的酒多就证明谁的诗不好,而需要喝掉的酒自然也多。算一个彩头,你以为如何?”
马涛对自身的文采还是颇有信心,便欣然答应。
穆兰很是紧张,情急之下握住李岩的手埋怨道:“你也不与我商量一下,那马涛可不是易于之辈,你要输了可是要喝掉一大坛的酒啊。”
李岩觉着穆兰的柔荑柔若无骨又滑又腻,心旌神驰之下,竟不禁反握住,又在她手心挠了两下。
穆兰脸腾的就红了,美眸立起,用力将手抽回:“你这人怎么没个正形,我不管了,醉死你最好。”
李岩笑道:“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你还是不了解我,论起吟诗作对,在这河南地界,我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我现在心中烦闷,需要安慰一下。”说着又拉住了穆兰的小手。
穆兰将手撤了撤,没有抽出,便垂下臻首,任由李岩攥着。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结伴走进桃园。园中有一小亭,此时亭门左右的桃树上各挂着三首诗。左边是李岩所作,右边是马涛所作。
众人看李岩所做分别为:
其一杂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其二木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
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其三自嘲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冬夏与春秋。
这三首诗都是明末以后的经典之作。随便拿出一首便可碾压马涛,更何况是三首齐出。在场之人都是文人骚客,虽然有的人偏心于马涛,但遇到如此惊才绝艳的作品,哪能不浮一大白?于是众人则你一杯我一杯,在李岩所属桃树下喝的不亦乐乎。
马涛所作虽然也不错,但李岩三首名诗,哪是他能比拟的呢?他桃树下的那坛美酒,竟然涓滴未动,就连他的父亲马怀德都不好偏向与他,毕竟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穆良臣在李岩三首诗下面摇头晃脑如醉如痴,用勺子舀坛中之酒,边喝边反复吟诵,哈哈大笑只叫痛快。穆兰则驻步第二首《木兰词》下,双眸氤氲,嘴里喃喃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心神却飞驰九霄云外,心想他有什么心事?为什么叫作《木兰词》,跟我有关系吗?写出这么悲凉的诗词,好想抱着他大哭。
马涛见此情景,气得满脸通红,赌气将自己桃树下的酒坛抱起,咚咚咚大喝起来。州府来的人,纷纷上前解劝,马涛执意不听,只是喝酒,而祁县众人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热闹。
最后马涛实在喝不进去了,酒气上涌,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呕吐了出来,那味道真的是酸爽的不可形容。
马涛实在是醉得厉害,自己竟倒在那堆呕吐物里面呼呼大睡,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马怀德脸色铁青,命手下人将其搀扶下去,然后干巴巴的宣布诗会结束,之前所说的重赏也没了下文。
祁县这边兴高采烈,州府的人却个个垂头丧气。马怀德脸色阴沉,本想来穆良臣面前耀武扬威一把,没想到出了李岩这么个妖孽,把自家的脸都丢尽了,这个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马怀德信步进了小亭,看到石桌上的围棋,便要求与李岩手谈一局。其实他这么做已经非常失礼了,作为长辈,就是想下棋,也应该找穆良臣。不过州同知马怀德大人现在就是想让李岩出丑,已经不顾惜脸面了。
李岩自然是拒绝的,连连推脱道:“小子不胜棋力,必定不抵同知大人。”
马怀德笑容可掬:“哎——无妨,就是切磋一下嘛,输赢都无所谓的。”
其实他是真的不了解李岩,虽说前世是个小偷,但却是文人家庭出身,往上三代都是教师,虽然他不学无术,但受家庭的熏陶,平时却喜欢文化圈的东西。象棋、围棋、书法、诗词等等跟中国传统文化有关的,都是他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去偷文物,甚至还一度当过一段时间的围棋主播。只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才又重操的旧业。
望着马怀德笑眯眯的胖脸,李岩心中喟叹道:我该怎么办?我是抽他呢,还是抽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