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尴尬。
我赶紧大声咳嗽,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不过从周围的茶客愤怒的眼神来看,这好像效果不怎么行……
这时候我倒是很盼望那时那俩巡警赶紧进来,抓个人贩子逃兵什么的;不过现实看来,这又不是写小说,哪有那么巧的……我总不能告诉大家我就是刚才那位口中的“白衣少年孙孟尝”吧!
“伙计!”无奈何之下我只好尝试学学“刘皇叔”转移视线说道,“帮我换壶热茶来!”
那个伙计诚惶诚恐跑过来,忙不迭地满脸陪笑,拿起茶壶,看着茶壶里还冒着热气的茶一脑门儿官司地进去了。
店里茶客小声交头接耳,还有些对我投来鄙夷的神色——不过还好,这一段总算掩饰过去了。
那个说书先生看了我一眼,笑笑,清清嗓子又开始讲起来。
我留意到外面似乎又有不少人踱了进来坐下,似乎专门是寻摸着来听书的,慢慢地座位就占满了。
我这时只好拿起新的茶壶继续喝茶,然后耐着性子听那说书先生继续讲我的“英勇事迹”。
如果他说的是些其他的什么猎奇故事,我也就听个新鲜罢了;可惜他此刻讲的是我,弄得我如坐针毡。——我现在总算知道,林女士和徐大才子她们耳中那些个关于我的传奇故事是从哪儿来的了……
想想看,我现在的感觉,应该跟关公再生去听《三国演义》那感觉差不多……
“几回合交手之后,孙大当家知道此少年绝非善类,如果想用枪,恐怕自己这些人也讨不了好去,于是忙令左右备上好酒好菜,为孙公子接风。”那先生摇头晃脑说道。
行吧!起码“我”上了山,大差不差了……
“到底孙公子此次上山结果如何呢?”他“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咱下回分解!”
茶馆中的茶客此时开始议论纷纷,个别甚至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亲自下场比划似的;也有些意犹未尽地在桌面放下几个钱,起身走了。此时茶馆内堂走出来一个人——我记得这是茶馆的老板——他走出来把一个小钱放到那个说书先生手上,笑笑说道:
“咱说杨先生啊!您这都说了多少回了,这才讲到孙公子上山啊!咱怕等听到结局那回都得抱孙子了!”
“不妨事不妨事,咱下回啊就说多些,这不都得掌柜您照顾生意么……”说书的“杨先生”一边说一边笑着把桌面的钱扫到怀里,点头走了。
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我喝茶喝到想找茅厕的时候,忽然瞥见祥子在门口张望。
好吧,等回家里再上,反正也没多远的说。
两天后,我重新找出那套“挂柱”装备——长衫和那副贵重的墨镜——一一穿戴。我也不知道我这幅尊容有何用处,就是感觉需要变下装而已。
顾不得穿过店堂时伙计们那副诧异的神情,我快步上了街。虽然我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可我不打算叫黄包车。
越接近目的地,我心里的不安感就越浓重。
我真希望我只是多心而已。
但我决定还是要自己亲自去走一趟。
包里那把左轮已经装满了子弹——这多少算一种心理安慰。
不多时,我到了一条胡同口。
这是一条无名胡同。放眼望去,胡同里杂乱无章,衣着破旧的人在旁若无人地进进出出。
我是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里。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没办法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小巷里各种难以名状的味道,令我想起之前进去过的那个监狱;不过,这里至少还能见到太阳。这不,有几个躺在门口捉虱子的家伙斜眼看了我几眼,然后又眯着眼似乎“享受”起阳光来了。
当然,在我看来,他们很可能是……饿的。
“这位大哥,”我走上前对其中一个礼貌地问道,“咱向您打听个事儿。”
那人根本没睁眼。
我心下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在怀里摸出三个铜板,“啪啦”地放在他面前。——故意弄出声响是让他听到。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伸出满是疤痕的双手把铜板扒拉到身前,然后一个一个捡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
“少爷你要打听啥?”他嘶哑着声音问道。
“咱就想打听下,”我说道,“阿胜是住哪个屋?”
这名字是祥子打听到的。
老实说,祥子这人挺机灵的,只不过话不多而已。
“阿胜啊,”那人搔搔头说道,“他就住在巷子最里边儿那棚子里……不过这会儿……恐怕还在躺着吧!”
嗯?这真是那个人?
我点头对他道了谢,转身继续往巷子里走去。只听得后面其他几个“晒太阳”的家伙不停聒噪,然后拿到我钱的家伙奔出街去了。
推开那道低矮的所谓“门”,一阵扑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那种低档发酵酒的味道。
那张充作“床”的木板上趴着一个人,鼾声如雷,手里似乎还抱着个酒壶。
无奈何之下,我只好走上前,轻轻推了几下这位仁兄。
只听得他“嗯”的一声,翻了个身,嘴里骂骂咧咧着听不清的字眼(我大概听出都是粗鄙之语),脸朝外继续睡去。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
是,也不是。
他的脸确实是我看到的那个人没错,左眼上那道疤痕相当明显。但是此刻的他,邋里邋遢,与我两天前看到的长衫马褂的形象判若两人。
如果真是他,说明我的担心也许真的是多余的。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在短短两天内形象会如此不同……
反常即妖啊……
最终,我根本无法弄醒这位酒醉的仁兄,只好退出了巷子。
走在路上,我脑海里不断思索。
两天前,他明明穿着长衫梳大背头出现在一群才子佳人中——虽然,当时的他身边似乎没有跟他相熟的人;但他那道凌厉又机械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第一感觉想到的是——“掌控者”,也就是穿越系统里面最神秘高级的一环,专门“清除”偏离目标的“穿越者”和“监控者”的存在。
我是很想跟敬少云商量下,不过看他那种提到“掌控者”就患得患失的神态,我觉得还是不要再给他压力的好。至于深宫里的那位“瑾妃”,我更不会考虑此时去找她——她是我们之中已知的唯一亲历过“监控者”降临的人。
思前想后,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元隆顾绣”。
我没有心思去询问生意的事情——反正伙计们都很伶俐,只要我在这里基本不会出啥乱子。
推开房门,我把包随手往桌面一放,拿起茶壶就倒茶。
我抬起头,忽然发现那头鹦鹉——好像很多章都没有提过它了——此刻的感觉怪怪的……
它的眼神好像直勾勾的,比起原来那种上蹿下跳来简直安静得有点诡异,不知道是不是吃错啥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声音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