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大学堂”,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尽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被搅成一团那种……
其实我最在意的,是得知四少奶瑶秋原来的身份。
很老实说,我“穿越”到这个年代,见到瑶秋只有在房间里那么的一次“偶遇”,时间也不长,但她的倩影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这也许是因为她一“出场”,就令我惊艳到了的缘故……
这回从蔡校长口中,得知她原来是从……那个地方来的……这个形象落差太大,我完全无法接受。
这时我忽然想起那个伙计顺喜来。记得他曾经拜托我去“八大胡同”的时候打听一个叫什么红的……青楼女子。我当时还觉得他执迷太深,不应对青楼女子如此认真。
但这时的我,何尝不是也对一位出身青楼的佳人念念不忘?
“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一定是的!”我大声对自己说。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失态了。左顾右盼,幸好两下无人……等等,这是哪里??
出了“大学堂”,我就心不在焉地信步而走,此刻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何处。那时的“北京大学堂”可不比现代的北京大学,四周青山环绕,鸟语花香……但问题是,这四周也太荒凉了!
我头上的冷汗都冒下来了……
来的时候,因为店里的大车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去赶,老夏也还没回来,我是叫了一辆黄包车来的。这回我是带了零钱,所以给了钱车夫自己就径直回去了,我也没想到回去的问题。
走回头去找荆少云?这好像也不是事儿。虽然吧,以后有了这么一个“自己人”,总算不是盲头苍蝇了;但这么回去,难免又会被那孙子讥笑一番,尽管无伤大雅吧,但总觉得不爽。更何况我自己是信步走的,现在都不知走到了何处,回头去难保不走岔了道。要是走到哪个“当家”的地盘,被劫了当“肉票”就好玩了……
这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老夏从哪个草丛里跳出来,再说一句“少爷你怎么在这里”……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适应能力超强,已经适应了这个年代;可到头来,终于发现自己也软弱得可怜……
或者我真应该考虑下去跟慧卿学学打枪……
胡思乱想了一大通,我都开始想念佛了。但四周还是静悄悄地,除了“鸟语”,连个鬼影都没有……啊呸呸呸,千万别乱讲话,要真弄个什么鬼出来我还真吃不消……
“求人不如求己,”我自言自语。
眼看着天色渐暗,我觉得我是不能“坐以待毙”了。要是这时候遇上劫道的,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记得早上出城,车夫是背对着太阳走的——这样说明北京大学堂在城西。现在夕阳西下,如果我背对夕阳走,说不定就能走回去了,至少也能找到个人家问个路吧!
说走就走。我把手插在兜里,装作好整以暇的样子快步往着东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只知道自己的腿都快走断了,好像还是一片荒凉。这不是“京城”嘛?怎么感觉比我们那个年代山里一个小镇子还不如……
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有辆车往这里来了。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赶紧快步迎上去。
前方来了一辆人力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长衫马褂,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而拉车的车夫,好像有点眼熟……
车夫到了我跟前,瞄了我一眼,似乎也在想什么,但脚步没有停。
再不开口,他们就要走掉了!
就在我准备大叫的时候,车上乘客忽然对车夫说了句“请停一下”,然后下了车,对我说:“这位朋友,你是从‘京师大学堂’出来吗?”
“正是,”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位乘客也有点眼熟。
“请问蔡元培校长是否在校呢?”他问道。
这个问题难得我能回答。“蔡校长在,刚刚我走之前还跟他……交流过,”我说道。
“甚好,”他又问道,“请问你是要回京城吗?”
我点头,带点无奈。
“这个点甚难叫到车,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在此稍后,我让这位车夫往前走一段,再回头接你,也免得他空车回去。”他说道。
这位先生相当平易近人,不单注意到我是独自赶路,甚至还照顾到了车夫回头还能拉一趟生意。
“非常感谢!请问先生高姓大名?”我拱手说道。
“在下姓李,名大钊。”他微笑说道。
李……***???就是那位***???
“久仰李先生大名!在下‘元隆顾绣’孙孟尝,先生如有空,可到小店坐坐。”我连忙再拱手恭敬地说。
“哦,你知道我?”他似乎很意外。
“先生是共……呃……革命先驱,大名如雷贯耳!”我说。
“无非就是为国为民寻点出路而已,”他苦笑道,“难得孙兄也知道区区在下,看来在下的心血也没白费。”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他一手建立的组织,将来会掌管这个文明古国,实现了民族复兴的重任……而我,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当然这是百余年以后的事情了……
“先生所追求的,一定能够实现……我相信……”鉴于《穿越者守则》,我只能这么说了……
“哦?”他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阁下何以见得?”
我很想说,但我不能说。
我还想到,他在几年后,将会被处刑……但我现在……不能说……
我们进入项目组,学的第一课就是“时空双线理论”。如果妄图改变某些特定人的人生轨迹,很有可能因为时空涟漪的关系,导致后世转向另一个轨道。而我们这些穿越者,也再不能回去我们“原来的”时空……
更重要的是,贸然改变历史,很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更大的伤亡。好比你贸然拯救了一个童年的“刽子手”,那么以后就很可能有更多无辜的人死于此人刀下了……即便你拯救的是一个“大善人”,也很有可能改变了本来“该死”的人人生轨迹,导致历史崩塌……
“这是直觉。”我无奈之下只好这样说。
他微微一愣,然后微笑,说:“那么孙公子,我们日后有缘再叙!”
望着黄包车远去的车影,我思潮起伏。
如何在不影响到历史轨迹的情况下,做一点事情?
至少现在的我不知道……
“孙公子,上次咱眼珠子瞎了,多有得罪,您别介意。”我正在发愣,忽然有人说话。
是祥子,那个车夫,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