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谁?”正在睡梦中的陈楷在听到一阵声响后迅即的坐了起来。当他发现自己是在家里时,便放下心来。但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右侧好像有人影晃动,便下意识的朝那看去。
陈楷只见自己房间的玻璃好像是被什么打裂了一般,上面隐约还有些血迹。而玻璃的而后面,正是自己最熟悉的父亲的脸。平日里朴实并无太多表情的父亲,此时正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拳头,嘴里一张一合的好像正在说着些什么。
陈楷看到父亲此时的样子,便也赶忙起身,急急跑到门外面去。
没想到一打开门,便听到父亲痛骂自己的声音:
“我咋养了你这个龟儿子!叫你你也不答应!每天睡到太阳晒被头也不醒,你看看你……”
陈楷听了也不气,只是迅速的跑到自己父亲身边,拿起他的手检查起伤口来。
往日父亲那双粗糙的手,陈楷此时握着更觉粗糙。上面大大小小的裂缝丛生,这是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和黄土地共存的最好证明。而现在,除了以上这些积年累月的劳作留下的痕迹之外,还有着殷红的血迹。陈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泪几乎是要夺眶而出。
而此时骂骂咧咧的陈父似乎也察觉了自己儿子的异样,带着一副极关切的神情向陈楷问道:
“儿啊,你咋了?”
陈楷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心疼的捂着父亲受伤的手。然后口中喃喃道:“流水易逝,光阴难追,往事难追忆。人生几世,悲欢几何,莫将此日再虚度。”
待陈楷说完此话,陈楷和陈父便突然从陈家消失,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隔壁陈母做饭的香气正飘过陈楷的窗外。
彼时,陈楷和陈父一同来到了一个背景是一片纯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陈父并不能看到陈楷,因为他二人现在所在的世界,是陈父内心中最渴望的世界。
打从陈楷在邹衍那里讲阴阳咒术中的幻术学成后,陈楷便在心中暗下决心,某一日,要让自己的父母在幻境中也好好的享受一番。但只今日看到父亲受伤的手,内心的情感便不能自己,陈楷急切的要让受了一辈子苦的父亲现在就开心,于是就捧着他的手来到了父亲内心最渴望的幻境。
于是,陈楷便静静的站在父亲身旁,看着这个为自己的家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突然,本是一片纯白的背景突然动了起来,陈楷便知是陈父将要醒来。便继续立在一旁,想看看自己老实的父亲究竟想要些什么东西。
片刻后,原本是一片纯白的世界突然切换到了陈楷的家里,彼时陈父正躺在床上熟睡。
“爷爷,爷爷,爷爷吃饭啦!”突然一整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陈父所在的房门也被小心翼翼的打开。
就这样,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娃就这样进到了陈父所在的房间。
“爷爷,起床啦!奶奶要叫你吃饭啦!”身穿红衣的小女娃娃跑到熟睡的陈父身旁,一边柔柔的说着,一边将陈父轻轻摇着。
“好甜甜,爷爷就起来了啊!你啊,现在去外面等爷爷,好不好呀?”陈父半睁着眼睛,慈祥的向身边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说道。
“好的爷爷,甜甜就在外面等你。”说罢,便向爷爷摆了摆自己肉呼呼的小胳膊朝门外走去。
“呵呵,我的楷娃有福气,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陈父一边缓缓穿起衣服,一边继续自言自语道:“我也有福气,我有楷娃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说完还自己偷着笑。
别人看不到的陈楷此刻正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还暗暗的为父亲点着赞,居然为自己设想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时,穿好衣服的陈父也正打开门向外走去。一出门,便受到早已潜伏在门后的孙女甜甜的热情拥抱。喜的陈父笑弯了腰,还把甜甜抱起来亲了一口之后才放下去洗漱。
陈楷也就随着陈父的脚步出了房门。见到了日日都能见到的场景,却还是难抑心中的感动。眼前的陈母如往日一般在热气腾腾的灶台面前做着饭,于平日不同的是,陈母的一头乌发,已经在转瞬即逝岁月里染上了白霜。
“老头子哎,快把桌上的早点吃了!今天楷娃要和媳妇儿回家,咱一会儿还要去买菜!你快点,不然一会儿可就没剩什么好菜了!”陈母一边在灶台前忙活着,一边时不时向后扭头着。
陈楷看着,真是一派和睦的景象。不远处的陈父正在阳光下刷着牙,陈楷看着陈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那一头银发映的发光。
在院里玩耍的甜甜跑来跑去,一个人笑的嘻嘻哈哈,叫陈楷看了十分喜欢。陈楷就在这幸福的氛围中沉醉着,直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这一大早的,谁啊?”陈母一般系着上衣的最后一道扣子,一边朝着发出声响的大门跑去。
“嘿呀!”原本语气略有不爽的陈母突然发出了一声欣喜的叫喊,陈父和陈楷都不约而同的向大门看去。甜甜也一路小跑着过去。
“是爸爸。”甜甜的声音给这个家更带来一丝甜蜜。
紧接着,陈楷便看到已成中年的陈楷提着大包小包就从那个不大的门里进来。身后走着的,是中年陈楷的媳妇。此刻只有25岁的陈楷十分的想知道一个符合父母要求的媳妇儿究竟是什么样,便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中年陈楷身后的那个女人。
“妈妈!”甜甜见到妈妈后忙忙跑了过去,扑在怀里。
“哎,是甜甜啊。”中年陈楷的媳妇将甜甜一把抱起,眼里满是疼爱。这时,二十五岁的陈楷才将那女人的模样看了清楚。据陈楷事后的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像吃馒头给卡住了—喘不过气。因为这女人满脸的憨厚老实,一脸的福气相。
这女人一点也不高,身材却是微胖。全身上下好像都很均匀的样子。她有着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小小的嘴。陈楷上前细看,甚至她的脸上还有几粒圆圆的雀斑。虽然长的很普通,但是她的举止却完全符合陈楷父母心中贤惠妻子应该有的样子。
待几人寒暄片刻后,一家人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陈母和陈父坚持要去买菜,中年陈楷和妻子却是百般劝阻,不想让父母辛苦,此刻的甜甜也乖巧的坐在中年陈楷的怀中,时不时的看一眼爷爷,再看一眼爸爸。
“这,就是爹心中最渴望的事情吗?”陈楷的声音变得喑哑,鼻子也突然快速的收缩起来。
“只是一家人简单的一餐饭,我和妻子简单的一个看望吗?”
陈楷脑中浮现出自己当年在大学读书时,为了节省那两三百元的车费,节假日也是在实验室做助手来赚取一些外快。
有很多次,陈父和陈母都打来电话叫陈楷回家,但陈楷也总是说事务繁忙。因此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等到自己毕业后留在了医院,繁忙的工作和突然起来的手术也更是让陈楷无暇顾及父母。有一年甚至也只回了一次家。陈楷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只好一边用手快速擦去。
突然场景切换,陈楷置身于喧闹的菜市场中。他的前面,是正推着小小菜拉车的陈父。
“陈先生好。”一个路过陈父身边的男子突然和陈父打起招呼。
陈父也只是点头报一微笑。
但此时的陈楷疑惑了。陈父的朋友陈楷也都熟知,但这个他根本没见过呀。
正当陈楷疑虑之时,又有一个路人对父亲问好,父亲也做了很礼貌的回应。甚至买菜时,小贩也都叫着父亲“陈先生。”
等到最后买酱油时,村子里李叔的一番话才将陈楷心头的疑惑解除。
李叔见了陈父起先也是像常人般和陈父问好,随即便问道:“那你那座大医生的儿子近况如何了?”
“都要成院长了!这几天还要接我去城里住呢!”父亲好似炫耀般的像身旁的李叔说道。陈楷原以为,以李叔的脾气,那肯定是要气炸了的。但没想到,李叔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嘻嘻的对着父亲道:
“那,您看,关于我检查的事情,能不能陈院长走个后门?人老了,去一趟城里不容易……”
渐渐的,场景逐渐由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了真正的现实世界中。出了幻境,陈父的手依然是伤的,血也是直流的。无论幻境多么的美好,我们始终是活在现实中的人啊。
陈楷看着陈父的手,心中默念了一个小小咒语,对着伤口轻轻一吹,原本鲜血直流的手瞬间就完好如初了。
是的,陈楷拥有控制场景时间流动的能力。当他选择进入环境后,现实世界中的一切将不会改变。一切都静静的等待着他,等待着他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