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仍在呼啸着,沙尘肆意飞舞。风吹过带来凉意,沙尘刮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刺疼。一行车队顶着狂风飞沙前行,车上载着的人,也是钱财。
周枫坐在囚车里,脸色泛白,嘴唇轻微龟裂。两只手随意的摊在身子两边,头低垂着,眼睛看着手掌。整个人似乎瘫痪了一样。
周枫就这样瘫坐在囚车内,隐约间,身后的囚车传来几句。
“哥哥,你在哪儿?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一声哥哥引了周枫的注意力,突然就有了精神,转动身子,把头向后转过去,看向后方的囚车。
囚车里关着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她畏畏缩缩地坐在囚车的一角,双手环抱着膝盖,低着头,细声泣语,身上穿着和周枫一样的灰白色衣裳,身后披着一席乌黑的长发。
周枫看着这名小女孩儿,心里五味陈杂,泪水不自觉的就从眼角滑落。感受到眼泪在肌肤上滚动,周枫吃力的举起右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放在面前。眼睛看着手指上的泪水。心想。
“不过是普通的水珠,为什么每次它流出来,心里就会升起莫名的感受,这感受很不舒服,像是某个东西被我弄丢了却记不起是什么?我是不是把什么弄丢了?”
周枫想了一会儿,再次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小女孩儿,抱着想知道某些事情的态度,无力地问到。
“喂,能听得到吗?”
小女孩儿也注意到了周枫,停住了哭泣,用通红的双眼看向他,周枫惨败的脸色和有气无力的话音,着实吓着了她,使她立马又底下头。再者,被一个陌生人突然搭话,使得本来就怯生的小女孩儿不敢回答周枫。小女孩儿气色说不上好,表象上感觉是缺少休息。
小女孩儿的举动让周枫有些失望,周枫看着她,等待着小女孩儿的回应。
小女孩儿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周枫在盯着自己看,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所措。周枫等了一会儿后,小女孩儿没有回应,便转过身去,静静坐在原地。
感觉到周枫没在盯着自己看了,小女孩儿缓慢的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看着周枫落寞的背影,小女孩儿心里有了一丝自责。
“姥姥说过,一个好孩子,当别人向自己打招呼时,自己应该礼貌回应,这是基本礼仪。可我刚刚没有回答,姥姥,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好孩子?”
小女孩儿在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搭理周枫,犹豫不决。
周枫仍静静的坐在原地。小女孩儿思前想后好一会儿后,决心还是与周枫交谈,于是起身向前爬去,爬到囚车的另一端,双手抓住囚车上的木柱。刚想开口说话,又突然止住。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
周枫察觉到了小女孩儿的动作,又转过头勉强的微笑着看向她,两人对视。
“你好。”
周枫担心会失去这个与她交谈的机会,便主动向她问好。
小女孩儿很怯生,还是迟疑了一阵后,才细声回到。
“嗯,你好。”
周枫对着她微笑着。
“我叫周枫,妳呢?”
“我叫单盈盈。”
“单盈盈,名字真好听。”
单盈盈能和周枫交谈,他感觉内心某处悬着的大石被轻轻放下,让他舒坦了不少。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周枫对单盈盈说道。
单盈盈犹豫了一会儿。
“可以。”
周枫在和她一席说谈之后,了解到单盈盈是某地大户人家的小女儿,因家里发生了不幸的缘故,自己落得了被困在这囚车中的境地。令周枫好奇的是,在周枫询问具体原因时,单盈盈只是含糊其辞,刻意在隐瞒着某些事情。两人才认识不一会儿,周枫也不好继续追问。
车队继续前行着,四周不时刮起大风,卷着沙尘袭向行人的脸上,刮得生疼。
这一路上,周枫和单盈盈谈论了许多。
单盈盈谈起了自己过去的生活,她家里有爷爷奶奶,父母也在,还有一个时常陪伴在身旁姐姐,单盈盈说她很美,只要看上一眼,眼神就似乎被套住了,难以摆脱。她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充满了欢乐。
谈起过往,单盈盈脸上露出了笑容,周枫看着这笑容,似乎要想起一些事情,但始终没能想起。
周枫发呆似的直直看着单盈盈。
“你一直盯着人家看什么呀?”
当单盈盈提醒时,周枫才回过神来,立即抱歉到。
“不好意思。”
单盈盈并不在意,继续说着,周枫继续听着。周枫看着她诉说过往的模样,心里有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舒适感。
说着说着,单盈盈脸上那欢乐的笑容渐渐收敛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周枫第一眼见着她时的悲伤,单盈盈底下了头。
周枫看着单盈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安抚她,又陷入了消沉。两人沉默许久。
单盈盈突然抬起头,面带笑容看向周枫。
“我说完了,你呢,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见单盈盈能振作起来,周枫脸上的笑容再次升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这样。”
“嗯?”
单盈盈有些疑惑。
“我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只记得我叫周枫。”
周枫前一刻还面露笑意,此时却陷入消沉。
“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单盈盈不解的问到。
周枫靠着囚笼。
“要是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我记得我叫周枫,印象里有两个老人……”
周枫闭上了眼,努力回想着。脑中黑雾缭绕,这黑雾遮挡住了许多东西,有两个老人的脸庞若隐若现。
“他是?周……周清远?他是?师父?这是谁?被挡住了,我看不清,这几个呢?”
此时周枫的脸色并不太好,脑袋左右摆动。
“喂!你怎么了?”
看着周枫的模样,单盈盈担心起来。
单盈盈的叫喊,把周枫从脑海中拉了回来。周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
“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很难想起。”
周枫说道。
“现在想不起,就别勉强自己了,我姥姥说过,强制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会把自己伤着的。慢慢来,以后会想起来的。”
单盈盈笑着说了几句。
周枫看着她,她那动人的笑容让周枫得到了治愈。
“嗯,以后会想起来的。”
四周飞舞的沙尘逐渐安静下来。
车队停止了前行。
车队里的人望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和车队前来时路上的景象截然不同,完全是两个世界。路上狂风呼啸,沙尘飞舞,远景一片昏黄。这里微风徐徐,四周绿莹莹的树随风摇曳,不远处能见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若再走近数十米,便能感受到此处的盎然生机。
短暂停留后,车队继续前进。行进远处看见的树林里,此处的空气温润了许多,行人枯燥的身体得到了浸润,疲惫的身心得到了慰藉。继续前行一段路后,看到了一块巨石,石块上写着。
“青洲城”
行过了巨石,见着了一座城池,城上城下有许多握着兵器的护卫。
到了城门口,短暂的停留后,车队继续前进。
这一段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只是静静看着四周。
进城后,显眼的囚车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城内街道上的行人简单瞄一眼,便自顾自的去了。
车队不时会有单独或少数几架囚车分道而行。
行进至一巷口,载着周枫的囚车独自转向巷子。
周枫疑惑的同时,注意着单盈盈,单盈盈也注意着周枫。两人望着对方,两者距离愈来愈远,拐进巷子里后,两人终于看不见对方。
周枫马上向囚车外两人询问到。
“你们可以告诉我,剩下的囚车会去哪儿吗?”
囚车外的两人看一眼周枫,随意回到。
“你运气不错,不是苦力,也不是娼妓。你以后的路比起他们,可要好走多了。”
“那她们呢?”
周枫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境遇。
“你是说和你聊天的那个小姑娘吧?她长得不错,被送到青楼去了。”
“青楼?”
周枫感到疑惑,但不打算追问下去,靠着囚笼看了看外面。
两人继续驾着囚车前行。
囚车在巷子里前行,巷子里只能听得见车轮与路面接触的声响,两边仅是高高的灰色墙壁。
这里仅是一条长长的巷子。
一会儿后,一人开口说到。
“小子,你等等要到的地方可是这青洲城两大势力之一的阮家,你这个年纪进了阮家,以后就是修炼者了。以这阮家的资源,到达气境并非难事,指不定以后你也是一方强者。”
车外两人突然笑了起来。
又前行了一段路,囚车停了下来。
这条长长的巷子尽头,略微宽阔,正前方立着一灵星门。门前站着两护卫,门里还有数人。
两人与门前两护卫交谈后,被其中一护卫领着转向一边,又进了一条巷子。
“出拳!”
“喝!”
“收!”
“踢!”
“哈!”
巷子一侧内传出阵阵叫喝声。
到了一处门前,囚车停了下来,一人卸下铁链,打开囚门。
“出来吧。”
周枫没有想太多,照他的吩咐。
周枫缓慢的移动身体,一只脚伸出囚笼,另一只脚跟着伸出,两脚接触地面一瞬,抓住囚车的双手突然无力的松开,周枫失去了依靠,向地面趴去。
驾车的一人一把将周枫扶住。
“哎~这体子。不知道头儿怎么想的?”
随后,那名护卫接过手,扶着周枫进了门,两人看了看,便驾着车离去。
单盈盈被带到了一女子面前。
“抬起头来。”
单盈盈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女子画着浓浓的妆容,身上散发着醉人的香气,透过薄薄的衣裳能见着肌肤。
“长相不错。”
“叫什么名?”
“单盈盈。”
“嗯,你就到后面去学习弹琴和唱歌,以后在我这丽春苑做个艺妓,好好表现,你就是我这苑的花魁。”
“妈妈,把她带下去吧,好好教。”
在这个过程中,单盈盈没有丝毫怯懦,展现出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不该有的沉稳。
“哥哥,我会变得更坚强的!我会找到方法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