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赫连穹再没出现过。
倒是接连下了两天的瓢泼大雨,那雨似要穿透花瓣般。
骤雨初歇,阿殇带着我顺着溪流走,愈走溪愈宽,我们不得不乘竹筏走水路,清晨的水面雾气氤氲,像是冒着仙气,看着阿殇运用着内力催动着竹筏走却还能淡定的手背在身后,瞭望远方,颇有一种仙人携雾而来。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树影婆娑,我躺在竹筏上,翘着二郎腿,听着水流声,不远处传来布谷鸟声,看着四周耸入云端的山,周围的树枝低垂,偶尔抬手会去触碰两下,就会发出树叶碰撞的沙沙声,我没询问阿殇将会带我去那里,到达目的地时自然就会知晓。
阿殇见我如此模样,摇着头叹息道一声注意仪态。
我戚了他一声,我都憋屈了几天了,这都出来了,还要我注意仪态,那我还不如不出来了。
如此良辰美景就该带着沈子衿出来见识见识。
百转千回,杏花村藏在了大山深处,当真是块避世的好地方,真不知道阿殇是如何得知清水在这儿的。
这里的人种了不少农田,我看那稻谷沉甸甸的低垂,快要秋收了。
在这村里我没有瞅见一棵杏花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杏花村这个名的。
一路上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不出一会,他们居然拿着锄头或者铁锹对着我们。
这意思应该是不欢迎外来人。
阿殇对他们解释了来意,他们还是轰我们走,说清水压根就没有亲人。
看着这群质朴的人,为护着一个人,还挺可爱的。
直到阿殇动了手,抓住一个人将他手背在身上,压着他的膝盖,他们才安静下来。
阿殇让他们带着我们去找清水,他们面面相觑,阿殇见他们冥顽不灵,将压着的人用了下力,痛的他直叫唤。
即使如此,这群民众依旧不为所动,我连忙说,我们只是看看清水,看完之后立马离开,绝对不打搅她。
听见我这么说,那些人一再确认,才带着我们去找了清水。
老远就闻着菊花香了,院里种了不少菊花,真如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一群人挤到一家小院里,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脚碰到菊花,有序的站成两排,居然用心到如此地步,这清水上辈子怕是做了不少好事。
透过中间了留出来的道我看见门口坐着位穿素衣的姑娘,面容姣好,真如万思铭说的,这姑娘真像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平静里突显着柔软,就是不该用白纱布蒙着眼睛,双手紧握着一根不是太长的竹竿,我想她大概就是清水吧。
村民告诉她有人要找她。
她听见这么说,慌忙起身,往后退去,被身后的门槛绊着脚,还好我手快,如若不然就摔了。
她对我倒了声谢,询问找她的人是谁。
阿殇就说了句,凤凰振羽被人照顾的很好。
这才见那姑娘放松了神情,说句:“是公子吗?”
阿殇嗯了一声,那姑娘喜出望外,握着的竹竿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回才得以平息。
村民问清水,是不是与我们熟识,如果是来强行带她走的,他们这群人定会拼了命也保护她。
后来才知道,原来清水呆的这家农夫出门打猎了,走时交代了村民要照顾好她,所以应允他人的话,就一定得做到。
清水对村民说我们是她的救命恩人,给大家伙道了谢,就让他们散了去,家里都还有活要做呢。
我疑惑的看着阿殇,他救过清水?
阿殇摇了摇头,在我耳边悄悄说,救清水的是他以前的部下,就是对清水好的那个部下。
是他救了清水之后,求得阿殇成全,然后才带清水来这里隐居。
然后他的部下就告诉清水,救她的人是公子,这是什么操作?
阿殇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他的部下找到想要守护的人,他自然会放手,而且还会鼎力支持,因为他也是有人要守护的。
大概是他的部下曾告诉过清水,如果有人找来,那必定是公子无疑了。
我想阿殇那个部下,应该是不想让清水因为负担报恩才跟他在一起的。
这算是善意的谎言,还是个美丽的谎言。
所以此刻清水的“救命恩人”就在她眼前,她有些激动的忘乎所以。
清水将我们迎进门,我看见屋内也有几处摆放着菊花,看来这真是个喜爱菊花成痴之人。
清水慌忙给我们倒茶水,可能太紧张,以至于总是磕磕碰碰。
我看不下去了,怕她被烫着,就让她坐下来,我帮她倒了。
“这位想必是公子的夫人吧?”清水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踉跄的咳嗽两声,默不作答,这江湖中的女儿讲话都这么直白吗?
阿殇则回答是的,我此刻的脸宛如红霞照人,心也紊乱的跳动,倒茶时的手都有点颤抖。
清水笑着说:“我虽看不见,我想夫人该是个善良的人。”
“是的,她很善良。”阿殇替我回答了,眼里透着星辰大海,此刻他的眼眸里全是我。
阿殇从不吝啬的夸我。
“公子好福气。”清水笑着道,她大概不知,应该是我好有福气能遇到阿殇。
清水讲话很温柔,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就像你的手指轻轻的拍打在棉花絮上又被弹回来,如此美妙的人儿,以前居然会遭万思铭嫌弃。
阿殇并没有给清水讲,他这次来其实想劝她跟他走一趟,去见一回万思铭,把以前未说话的话都说完。
阿殇只是告诉清水,想来看看他的部下过的真如信中那般。
我悄然问阿殇,怎么不直接带万思铭过来看清水,为什么还要人家姑娘跑去看他。
“这就不懂了吧,给万思铭带来,只会破坏杏花村的和谐安宁,为了不破坏这美好,所以只得辛苦一回清水了。”阿殇说道。
我秒懂的点了点头,也是,万思铭来了,如果打闹可就不好了。
一看这里的村民都质朴,居然会为了一个姑娘全村人抵命相抗,更为了一枝花而小心翼翼的护着。
我想不用阿殇说,我也能感受到清水过的很好,起码要比在万思铭那儿过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