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思铭站起身来,走到亭子里,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沉重一些,他紧紧的盯着萧艾看,似要将他万箭穿心般。
萧艾也是行走江湖之人,一个连自家主子都敢得罪的人,这种神情何曾畏惧?他迎上万思铭的目光。
我暗自叹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万思铭曾拥有过,可不懂得珍惜,等失去再想去追忆,可谁又为他过去做的事买账?
想让清水回心转意,好让他再百般欺辱吗?
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我宁愿清水跟萧艾在一起过着不富裕的生活,也不想她在万家做一个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更没有自我。
万思铭问清水这些年是不是都跟这个男子过生活,话里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点也没错。
清水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这些年多亏了萧艾,否则自己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听见清水这么说,他对萧艾的仇视没有那么深了,如果没有萧艾,也有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清水了。
嫉妒的他眼睛发红,原本这些年陪伴在清水身边人该是他的,万思铭望着自己的双手,嘲笑着自己,是他亲手把清水推给别人,还有什么资格求得她的原谅?
来之前,他父亲已经告知他,清水这次回来是要卖身契和婚书,他内心深处挣扎了许久,放还是不放?
万思铭声音有些颤的问:“既然你与别人过的很幸福,为什么还要回来?”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话:“因为你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
万思铭大笑了两声,那笑声里,掺杂着酸痛,如果不是他想见,估计这辈子清水都不会来见他吧?
万思铭想了很久,才问清水是不是心悦她身旁之人,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是,他愿意放手,如果不是,他死也不会再放手了。
清水皱起秀眉,手绷得很紧抓着桌沿,她很想逃避这个问题,可是萧艾拿着银票为她赎身,还她自由,又默默无闻的照顾她五年,这份恩情她真的无以为报。
清水宁愿为奴,为婢,唯独不能成为他的妻子,现在她跟残废没什么两样。
萧艾也很期待清水的回答,可却不想她为难,只得替她解围道:“不是她心悦我,而是我心悦她。”
清水愁绪满怀,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把珍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她也心悦萧艾,这些年之所以没答应,是觉得自己是残废之人,不想拖累萧艾,他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没想到萧艾不仅没有嫌弃她,还在没有得到回应的同时,仍旧照顾着她。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清水大概是这样觉得。
把事情摊到明面上来讲,要比一个人苦苦撑着要好,你不说,我也不说,大家这样下去,只会误会下去。
可我觉得两个人真的两厢情愿的话,是不会在乎这世俗眼光,人活在当下,自然要把握好。
我劝她,应看清自己的心,认真对待,不要行后悔之事。
我劝别人怪好,可临到自己头上来,不也一样做的一塌糊涂,内心自嘲一番,自己还不是一样像个缩头乌龟藏匿自己的心事,不敢告之于阿殇。
清水放开抓着桌沿的手,满脸笑意说她懂了,她既然选择来,就没有想过再想要逃避了。
而且萧艾此次来为她赎身,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也只是以为单纯的来见万思铭而已。
清水对万思铭说:“以前少不更事,总觉得自己就该活得卑微,至从遇到萧艾,他教会我什么是公平,什么是自强自爱。”
万思铭说清水这几年的变化很大,不仅穿着华丽了,更是能和他多说两句话了。
以前清水在万家也是朴素的过,都是穿着下人的衣服,甚至万思铭每一次问她话,她都低着头,结巴的回答。
所以才会看不到她的好,现在庄园的下人都是按照着清水性格培养的,即使如此也挡不住他想见清水的心。
人那有一成不变的?不过是被这世间烦事所逼,清水感慨一句。
她其实从答应见万思铭那一刻开始就紧张的不得了,可正真见到时,心如止水,这大概就是放下了吧。
只是觉得有些拖累萧艾了,为了还她自由身,应该是拿了不少银票出来吧?这些事他都没有同清水讲过。
万思铭让清水呆到秋菊展结束再走吧,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他把萧艾的银票和清水的婚书,卖身契,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东西他日夜都放在自己的怀里,离心最近的地方,仿佛她离开的数年里,她仍在身旁一般。
借着火光,我看到他手的颤抖,喉结的上下滚动,与眼里的不舍,这下完璧归赵,却又舍不得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没想到,万思铭见到清水后,竟然能这般轻易放下。
我以为他会闹一番,会和萧艾打一次架,会去质问清水这些年为什么了无音讯,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卖身契和婚书等等,这些画面在我脑中演练过千万遍,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般轻易就交了出来。
万思铭一拳怼到萧艾的胸膛之上,他说,如果对清水不好,天涯海角,穷其一生,让他不得安宁。
萧艾则是回了一句:“你放心,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还有这银票你拿走,别让我家清水有负担。”萧艾抓起银票就塞到他怀里。
对此我也放下心来,这样成全他们,再好不过之事。
我与阿殇找了借口,离开了,我知道万思铭肯定有话要与他两个讲。
回去的路上阿殇还弹了一下我的脑壳,说这下不觉得清水来得亏吧?
这人怎么老爱弹我脑壳?会变笨的。
我让他帮我留意一下老妇人,总觉得她有问题,可别防了万思铭,她又来一刀。
阿殇说他会留意的,让我不要太过操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突然想起,问他是不是万老夫妇也是他通风报信的?
他又弹了一下我的脑壳,说我这次知道转弯了。
我吃痛的说,让他下次不要再弹我脑门了。
他邪笑着说:“不弹也成,改别的吧,比如……”他身子凑了过来,眼看他的唇要挨着我的脸了,我立马闪身到一旁。
我羞涩的说还是弹脑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