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姜景澄把烟掐了,叹了一口气,“恐怕要让首席猎妖师您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无趣的人民警察,没什么可值得你研究的。”
“哦,我倒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说到这里,慕言的眼神闪烁而阴沉,“比如说,为什么你的记忆也没有影响,又比如说,那天晚上在公墓,那个神秘的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再比如说,那栋鬼屋里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小鬼,你为什么要骗程沐兮去那里?”
姜景澄微微侧首,看着慕言凝眉严肃的样子,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前两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怎么回答你。”
“至于第三个问题,我并不是有意要害她,我跟你们一样,好奇她还有多少能力是我们不知道的。”
程沐兮傻了吧唧地靠在共享单车座椅上,看着天空,一片沉痛。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当回忆起自己短短的二十年生涯时,程沐兮既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还没查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是谁呢,还没有赚到很多的钱,然后把钱甩到程家人脸上給自己赎身。程沐兮一点儿也不想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贡献到子书瑾让的特训中去,只想大吼一声——
我不想进什么该死的鬼屋!
等等,眼前这栋豪宅是怎么回事?不是烂尾楼吗?
程沐兮反复重新定位,发现地址定位没错啊,怎么不是图片上的那栋荒废的烂尾楼,反而是一栋中世纪风格的洋楼,有三层,气派非凡。
冬天七点太阳还没有下山,但夕阳竟然透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云彩上面全是隐隐黑气,空气压抑而滞涩,突然间,寒冬的天气变成了春风拂面,洋楼窗台吐绿,花朵竞相开放,就像是是来到了童话世界一样,目睹这一切变化的程沐兮虽然沐浴在黄昏的余温下,手脚依然像泡在冰水里一样始终暖不热。
“程沐兮,你怎么在这里?”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惊的她一下子蹦得老高。
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在叫她,程沐兮颤颤巍巍地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个女孩的身后,没有影子!!!!
再抬头往上看,对上一双无比漂亮的眉目,睫毛太长,以至于眼睛轮廓无比清晰,是个小美女。
“嗨~你认得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程沐兮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美女亲密地牵起她的手,笑道:“小兮,我是邹思敏呀,刚才我们还一起上课来着。你要来我家,放学的时候怎么不会说?搭我家司机的车一起回来呀。”
鬼的手果然好冰凉——程沐兮隔着衣服袖子,都觉得寒气逼人。
“邹思敏,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程沐兮心想我才没这么傻自投罗网呢。
程沐兮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手臂上的力度大的吓人,肯定起黑砂了。
邹思敏还是那副亲密无间的表情,咧开嘴笑的渗人:“既然来了,吃了晚饭再走。”
一万只草泥马在程沐兮心口奔跑,却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啊。”
两人进去洋楼之后,一切又再次恢复正常,破败的烂尾楼,孤独地伫立在荒郊之中,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梦境一般消散了。
叶苒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双唇微微翘起,转身正要回去,半空忽然传来一声锐利的鹰啼,紧跟着一只巨鹰拍打着翅膀,自云中钻了出来,其速如刚射出的箭矢,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变小了许多,安然停在叶苒的肩上,开口道:“媛媛让我交代你,千万不可以让程沐兮进入这楼里,她身上没有灵力,应付不了那些状况。”
“放心吧,我一路跟着她,她一到大门口,就被吓破了胆,回家了。”
“不对呀,我刚才一路飞来,没看到程沐兮回去。”老鹰将信将疑。
“你速度这么快,凡人又那么小,你看不清是正常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的修为比你高那么多,难不成还会看错?”
被拉进门以后,万幸程沐兮脑洞里面的一堆妖魔鬼怪围着一口大锅的嗷嗷待哺的场景没有出现,房子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大厅要开个大型舞会毫不吃力。一座玻璃刻花楼梯自一楼大厅盘旋向上,分成两边各通向宅子的东西两翼,玻璃楼梯上盘旋着洁白翅膀的天使,身旁围绕着雪白的云朵,大红的玫瑰花瓣。
松了一口气的程沐兮脑袋清醒了很多,既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吧。
这时,楼梯中部平台的墙上挂着的巨幅画引起了程沐兮的注意,是《死与火》,这是德裔瑞士画家保罗·克利在生命的最后岁月,身患重病的情况下创作的一幅布画油画。
挂在这里的当然不会是真迹,程沐兮虽然不懂画,但是能看出这幅的颜料很新,应该刚完成不久。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邹思敏沈清迷醉地看着这幅画,“它是我眼中最完美的作品。”
程沐兮点点头:“我虽然不太懂画,但也听过这幅作品。《死与火》是克利对死亡的深刻领悟,也是他为自己谱写的安魂曲。”
没想到邹思敏一把抓过她的双手,很激动:“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幅画,你明白画里的意思。这是我临摹的!”
“你······你画画这么厉害呀。”程沐兮被邹思敏抓得生疼,看到她眼中炙热的光芒又不敢把手抽出,“要不是颜料,我一定以为是真品。”
还好邹思敏松开了程沐兮,转而用手在空气了虚画,眼里牢牢盯着《死与火》:“我真的很喜欢画画,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一直就想着要填美术系,可惜妈妈不同意。”
顿了顿,邹思敏似颠似懵,眼中一片迷茫,眉头轻皱,满是忧愁:“从小到大,我都听她的话,就连她不让我学画画,我也听她的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喜欢我呢?”
“不过现在好了。”刚刚还愁容满面,瞬间又笑颜逐开,“他们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程沐兮看看邹思敏,发现她脸上出现了极其冷酷、仇恨的神情,又看看画,完全不敢想象不会离开是什么意思。
一个闪着寒光的奇形怪状的头颅骨占据了画面中心,画家使用意思为死亡的德语”tod”三个字母,构成脸上的眼睛、鼻子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苍白的脸色,一个五官极其抽象的人正向死亡走去。他的心脏已从胸膛里掏走,他的脸没有特点,身体也没有骨肉,死亡是唯一的真实,所有器官正在坟墓里等着他。
程沐兮越看越觉得画中的色彩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恐怖感,火红色的颜料有一种死亡的气息,脑中里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想法,难道这竟然是血?!
这么大一个宅子,只见邹思敏一个鬼,程沐兮只觉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任由邹思敏兴冲冲说要带她去花房看画。
程沐兮因为太紧张,没注意楼梯下边还藏着两只猫,一只白猫一只黑猫,它们挨的很近,远看起来就是张黑白猫地毯,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大厅里开着暖气,这两只修炼千年的猫妖,躺在地板上,享受这暖气吹来,舒服地每一个猫毛都舒展开来。
白猫扑闪着金色的圆圆眼睛道:“邹思敏带来的女孩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前几天慕言大人放在群里的那张照片上的人。”
黑猫把自己卷成一个毛团,大冬天地,它除了觅食跟睡觉,其他一点都不感兴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眸半眯:“那张照片我根本就没仔细看。”
白猫对黑猫的懒惰撇撇嘴,从毛茸茸的身子里掏出手机,用肉呼呼的爪子翻看聊天记录。
没多久,准备进入梦乡的黑猫被白猫一个爪子拍醒:“快起来,真的是照片上的女孩子程沐兮!”
黑猫全身毛瞬间竖起来了:“慕言大人吩咐过要保护她的安全,要是被他知道程沐兮是在我们俩眼皮子底下出事,那我们两个真的会被当成坐垫的。”
“我在这守着,你赶快去通知慕言大人!”
邹思敏带程沐兮去的是房子的后花园,偌大的花园里有一个玻璃温室,里面养着各式各样的玫瑰,现在根本不是玫瑰的季节,可是这里的玫瑰却香气四溢,开得正盛,鲜艳如血。
邹思敏看起来真的很喜欢程沐兮,没一会就用剪刀剪了一大束玫瑰要送给她,玫瑰的花瓣还带着露珠。
程沐兮看她手上的花实在太多了,就伸手接了过来,一个不小心手却被玫瑰的刺刺了一下,手指竟然出血了。
邹思敏比她还要惊慌,一个劲的道歉,刚要伸出手帮程沐兮检查伤口,没想过程沐兮身上那块子书瑾让给她的翡翠竟然发出莹莹流转的光泽,形成一个光圈包裹住程沐兮,将她身边的邹思敏一下弹开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