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惠在大街上与海子对视后,知道海子的心中依然想着她,她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不管海子订不订婚,同意不同意,海子的心依然是属于她的;忧的是,看得出来,海子很惧怕他叔叔,事实上,在学校中,孙丽惠也怕这位谭校长,就更不要说海子了,如果他的叔叔一再坚持,且一手操办,那事情就严重了。
孙丽惠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潘小花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不妙。
“小惠,既然人家已经相亲了,相亲饭也吃了,剩下来的就是订婚了,那小子心中也没有你了,你就不要再坚持了。想开点,孩子,不要再坚持了,好吗?”潘小花试探着说。
“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女儿已经无法将他忘掉了!”
“忘不掉也得忘啊!咱们不能将他抢过来呀!”
“不!我不想失去他。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他抢回来!”
“好丫头,像我的女儿!不甘心就把他抢回来,我支持你!”
“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你有的是机会,她麻双燕怎么能和我的闺女比啊!你一定会成功的。即使那小子和麻双燕订了婚又该咋样,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没有结婚,那小子还不算属于她的,你要努力,哪能想到死呢!那样,就太没出息了。听妈话,去把他抢回来!”
“妈,你女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决不能就此认输的。”
潘小花心想,女儿啊,你的脾气我太清楚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理认到底。正因为我太知道你的脾气了,才没敢逼你不要去掺和这件事。如果我坚决不准你再去想那个海子,你非得死给我看不可。我是没办法顺着你的意来啊!孩子,你明白妈的苦心吗?但愿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小子在你心中越来越淡薄,你也就死心了。
潘小花最近也很闹心,村里村外都传言他和刘大忽悠不正经的事。实际上就是她好闹着玩,是属于嘴里没有把门的一类女人,那刘大忽悠保媒拉纤的,潘小花也不过是和刘大忽悠接触时间多少长一点点而已,也是为了求刘大忽悠给她家的孙立军介绍个对象。而这刘大忽悠更是一个见了女人就胡说八道的手,居然有人没人都和她闹,给人的感觉真像两个人已经那个了。实际上潘小花真还看不上他。
现在轮到女儿闹心了,潘小花看着女儿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也着实心疼。而孙丽惠的爸爸孙连生却看不惯女儿的胡闹,就变着法地让孙丽惠死了这条心。
孙连生看到躺在炕上,正在闹情绪的孙丽惠,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下决心说话了。
“小惠啊,你这样可不行!你这样一扑拿心地对他,他恐怕都不知道呀,更不会领情的。你才十四岁,什么样的人家找不着,还非得一棵树吊死吗?他谭海子有什么好,挺小的个子,三块豆腐高,也就是一个三等残废。我都怀疑他能支起家过日子!瞧他谭兴林那个德行,当个狗屁校长就不知道姓啥了。你要是有志气,就离他们这号人远远的。我就不信了,我们老孙家的闺女找不到比他强的对象。你也不用在炕上老是躺着闹了,下午你到县里去,到你姑姑家住上几天,我已经托付你姑姑了,在城里给你找个对象。那里的条件总比咱们杨树沟强!”
孙丽惠哪里能听得进去孙连生的话,霍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谭海子他们要回去了。
孙丽惠走出家门,往海子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走去。她刚站在村外的路边上,谭兴林、刘大忽悠、谭海子已经从村子里出来了。
刘大忽悠的男高音离老远就听的真真切切:“谭校长,你真是好酒量。你是一个讲究人,和你这样的人共事,就是一个痛快。今天的事情办的很痛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孙丽惠厌恶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刘大忽悠,在路边找一块石板,坐下来等海子。
海子今天感觉特别地窝囊。本来是被带来相亲的,却几乎没有他啥事,人家连问他乐意不乐意都没有问,整个一个傀儡。希望这种相亲的闹剧快点结束,不欢而散,却偏偏能行了,还吃了相亲饭,喝了相亲酒。唉,自己怎么这样愚笨呢!本来自己心中只有孙丽惠,却不敢说出来,本来明白孙丽惠是在不断地向他表明心意,却不敢去接受,不能去安慰她,不能让她顺心,唉!海子觉得自己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海子默默地跟在刘大忽悠和叔叔的后面,心情抑郁地走着。刘大忽悠和叔叔在说着什么酒话,他基本上没入耳,也不想去听。突然间,海子觉得自己的意识流中,有自己最熟悉的感应产生,他明白,孙丽惠来送他了。
海子抬起头来,习惯地自然地与射过来的深情目光对接。海子分明看到,孙丽惠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这是让他心醉的目光,让他体验人生幸福的目光,让他飘飘欲仙的目光,让他矢志不渝的目光。
海子和孙丽惠用目光交流着,流泻出来的,是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言。
“你来我接你,你坐我看你,你走我送你。你……”
“我都清楚,我都明白,我在心中,深深记住你的付出。”
“你相了亲,是不是将我忘了。”
“不会,请你等着我,等我摆脱他们的控制和干涉。为了你,我要好好学习,我要考上大学,我有资格对他们说‘不’。那时,我来接你。”
“好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等你,等你,等你。”
“我决不食言,小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海子,我爱你!”
“丽惠,我爱你!”
在两座山头相夹的小路上,海子和孙丽惠都能听到山谷的回音“我爱你”。
谭兴林也发现了路边的孙丽惠。谭兴林多聪明呀,他从海子明亮的目光中隐隐看出什么。谭兴林想:“怎么那么凑巧。来时,在这条小路上,也只有这么个女孩站在这里,而海子一见到她,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但让他相亲,却成了郁郁寡欢的病猫,莫非与这个女孩有关?而回来,她又恰巧出现在这里,偷偷观察海子,海子的面容又神采飞扬了。莫非我为海子相中的女孩海子不中意?自己是受过中等教育的人,可别犯包办代替的错误。唉!想自己过去到了成婚的年龄的时候,虽然自己是师范毕业,但是就是因为富农成分,再加上方圆几里的姑娘都嫁光了,自己找媳妇着实费了很大的劲,最终还是找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找不到对象给闹怕了,所以自己的儿子国庆还没到十三岁,就给他订了婚。不知他们将来怎么样。而这次给海子订婚,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海子个子小,身体又很单薄,不早点订婚也是不行的。现在日子都定下了,也不能反悔了。如果这婚突然不订了,让我这个说一不二的面上人怎么出来混啊!再看路边的女孩,也长的非常的俊俏和水灵,也不知是什么家的,出息的真好。唉!好女孩多了,海子也只能要一个,现在也只能考虑订婚的事了。”
谭兴林在那里想着这些事,刘大忽悠却认识路边女孩。
“哟,这不是小惠吗?在这里等谁呢?看你眼泪汪汪的,是谁惹着你了,给你刘叔叔说说,我找他算账去。哟,还不理我,给我使性子,告诉你,你可不能得罪我,到时候看没人给你当介绍人。哈。小惠,回家给你妈捎个信,就说我想她了。”
“滚,你真不要脸。老不正经!”孙丽惠气愤地瞪了一眼刘大忽悠,又瞟了一眼海子,转身向杨树沟村子跑去。
海子目送着孙丽惠跑远,心里对刘大忽悠的厌恶又增加了一成。海子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不跟刘大忽悠说一句话,他还想管我的事,我让他今后永远不要再登我家的门。
谭兴林连忙问刘大忽悠:“这是谁家的闺女?”
“孙连生的女儿,脾气厉害着呢!”
“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将来赖不了。”谭兴林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