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级班究竟出了什么事?原来,由于天下雪,大家都不到室外活动,再加上今天的炉子温度高,大家挤在炉子旁烤火,也不知是谁拥了谁一把,又不知道是谁撞在炉子上,结果,炉子一摇晃,整个炉筒短截了,炉子也倒塌了。等海子到班时,整个教室被煤烟笼罩着,几个男生正在那里嚷嚷活活地架炉筒。
海子一看形势,知道应该先将教室里的烟出净再架炉筒。他果断地叫住刘冬冬,让他帮助用两个木棍将正在冒烟的炉子架到室外去,这样,屋里就不会再产生新的烟源。又让其他同学打开窗子,将教室里的烟尽皆放掉。然后再组织大家重新安装炉筒。经过一阵紧张的安装,炉筒又重新站立起来,炉子也回归原样。
这个学期结束,海子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画了一个满意的句号。第二名是刘冬冬,比他的成绩仅差五分。放寒假了,海子知道刘冬冬已经习惯在家里学习,所以也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与刘冬冬展开了学习上的竞争。
过了农历新年,海子的奶奶、爸爸、妈妈就开始研究要把海子的对象接来住段日子,美其名曰:“住婆家”,时间是十多天或一个月不等。这是农村的讲究,男女订婚后的第一年,要接女方到男方住上几天,以加强彼此的认同和感情联络,以后要根据情况,两家就常走动了,谁家也不例外。海子听他们的议论,眉头皱了一个很大的疙瘩。
“今天是正月初六了,也到了接海子的对象住婆家的日子了。”奶奶首先提起这件事。奶奶上了年纪,她喜欢的事情就是孙男哥女们都早早结婚,她好抱重孙子。
“那是,要接就得今天去,明天是初七,是个人性日子,是不出门的。”海子的母亲表示支持。
“今年是海子订婚头一年,说啥也得接来。明年接不接的,就次要了。我看就派海子他大姐去吧。二里多地,我看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不要在老麻家吃饭,早去早回。”海子的爸爸看着坐在炕沿边上纳鞋底子的谭秀莲。
“我这就去。”谭秀莲放下手中的活,从箱子中找出一件看上去很新的衣服,又梳洗打扮一番,冲海子扮了一个鬼脸:“在家里好好等着,我去给你接人去。”就出门去了。
海子倚在米柜旁,又开始照镜子了。他端详着自己的眼睛,好像自己的眼睛球里,有一个影子在晃动,这个影子不断地放大,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海子看清了,她是孙丽惠。海子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海子无心再做题了,他将书籍收拾一下,心情烦闷地走出家门。他来到门前的大街上,向杨树沟村的方向瞭望,他好像看到孙丽惠就在那条小路上,轻盈地走着。他回忆着孙丽惠的每一个让他心仪的动作,回忆孙丽惠赏心悦目的穿着打扮,在海子的思绪里,永远存在着她的倩影。对于麻双燕,他怎么可能接受呢?
海子太不希望麻双燕到他家来了,但又制止不了。海子觉得很窝囊。想一想,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去找刘冬冬了。
刘冬冬他家住在村子的西头,院子的布置也十分讲究,既平整又干净,三间瓦房,修缮的整洁秀气。刘冬冬的爸爸在乡政府上班,又喜好看书,他家基本上拥有一般书香门第的所有特征。
海子站在门外,翘起脚往院里看,恰巧刘冬冬出来泼一盆脏水。刘冬冬抬起头,一看是海子,就给海子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海子推开刘冬冬家的大门,进了院。刘冬冬放下盆子,牵着海子的手把海子让进了屋。刘冬冬的父母不在家,海子听刘冬冬说是去他姥姥家串门去了。刘冬冬的姥姥家就在本村,来往当然很顺便。刘冬冬家没有其他人,海子变得随意多了。
“哟,我的状元郎,把自己关在家里悬梁刺股呢!”海子翻了翻刘冬冬放在柜子上的练习册,不无羡慕地说。
“你也不是一样吗?这个寒假也没看你怎么出门,一定是在家里用功呢!”
“我就比你差远了,关键是心不静啊!”
“怎么心不静了?”
“我那个长辈包办的媳妇要来了,你说我还能用得下功吗?”
“你应该感到幸福,有个女孩陪着,风花雪月的,说些情意绵绵的情话,岂不美哉。”
“去你的吧!我才不要呢?她又不是我喜欢的……”
“你喜欢的夕阳女孩是不是?你既然对人家没有感情,就快刀斩乱麻,直接告诉人家,别给人家以希望,耽误人家的大好青春。”
“对啊,我为什么不将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呢,这样我们就可以双方解脱,省事多了。对,就这么办!”
“想通了?”
“想通了,冬冬。谢谢你的提醒。”海子说完,拜别刘冬冬,大大方方地回到家里。
家里新添了一口人,自然热闹多了,海子一迈进院门,就感觉出来了。他算定,姐姐将麻双燕接来了。
海子进了屋,姐姐喜笑颜开地迎了出来,悄悄地对海子说:“给你接来了,快看看吧,你媳妇真漂亮。”海子依然面无表情,径直进了父母和奶奶都在的东屋。东屋的炕上坐满了人。一家人都在,从大家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全家人都为麻双燕的到来感到高兴。尤其是奶奶,更是合不拢嘴。麻双燕坐在炕沿边上,正在和海子的妈妈热热闹闹地说着什么。见海子进了屋,麻双燕羞涩地瞟了海子一眼,随即脸就变红了,再加上麻双燕又精心地打扮一番,连海子也忽然觉得她确实很好看。他的念头还没有形成,一个人就豁然站立他的眼前,孙丽惠及时地在海子的脑海中映现,海子对麻双燕的好感“呦”地一下就逃得无影无踪。
“来了?”海子瞟一眼麻双燕,十分随意地问道。
“嗯。”麻双燕见海子和她说话,表现出很激动又很自豪的样子。
“我想和你谈谈。”这句话一出口,全家人都表现出很复杂的表情。这是一句比较庄重的话,含有更多难以预料的成分。海子的奶奶和爸爸妈妈一定这样想:都订婚了,还有什么可谈的,海子想干什么?海子应该说这样的话才对:“走,我们一边说话去。”
麻双燕也觉得突然,但又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跟海子来到了西屋。这回就剩他们两个人了,两个人分别坐在西屋的炕沿边上,一个东,一个西,距离拉的很大。
海子先开口了:“麻双燕,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们都要说出心里话。我呢,本来就不认识你,是叔叔他相中了你,一手操办使我和你订了婚。事实上,我有我喜欢的人…”
“是孙丽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好欺负吗?”海子把话刚说到半道,就被麻双燕打断,麻双燕脸色大变,已经高声质问起海子来了。
“你说对了,就是孙丽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哼!我知道就是那个小臭女人!养汉老婆,不要脸的东西!你想跟她,她都跟了无数男人了,有可能都跟别的男人睡了,你好赖不知,你瞎了眼了!”
“不许你侮辱她的人格。”
“还侮辱人格呢!你想,我们都订婚了,她还来插一腿,你说她是好东西吗?”
“我说过,不许你侮辱她。现在我们谈的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掺和上别人。”
“你说,你说,我们的事你想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订婚了,订婚之前你干什么来?你装死来还是发昏来。跟我订了婚,你却想溜了,没门!”
“我们这样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样会耽误我们彼此的前途。”
“你还知道耽误别人呢!如果你不和我订婚,我的前途如何?你现在和我订了婚,我的前途又将如何?你想糟践人,你也不睁开眼看看。我既然被你弄成这样,我也不让你好过。想和我退婚,我坚决不退婚,有小子尿你就耗着,咱们看谁耗得起。我明确告诉你,我麻双燕得不到的东西,她孙丽惠也别想得到。”
“你这样至于吗?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管对谁有没有好处,我只知道我该怎么做。好,谭海子,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至于退婚,永远办不到!”
麻双燕的声音越说越高,连坐在东屋炕上的海子的家人也听到了,知道海子和麻双燕吵起来了,急忙过来看个究竟。海子的姐姐始终在外屋,里屋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不便干预,就没有进屋。现在,一家人都下了地,海子的姐姐只好推开西屋的门。这时,麻双燕已经气呼地从屋里闯出来,推开海子的姐姐和妈妈,挣扎着向外走,一家人急忙往回拽。麻双燕反而停止挣扎了,大家也松了手。
麻双燕眼皮下搭,面色如水,几滴眼泪从脸颊滚落。突然,她“哈”大笑一通,猛一转身,向外就走,海子的家人阻挡不及,麻双燕一阵急跑,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