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毛离开后。
我拿起丢在床上的剪刀,把陈森的衣物全部剪开褪下。
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疤痕,伸手抚上。
这个男人,确定是律师?
律师会这样伤痕累累?
小黄毛去的迟缓,回来的时候却很积极。
“许医生,手术包我帮您拿回来了,吴医生还额外给您带了些消炎药,说您应该会需要!”我伸手接过,打开没有署名的药品,倒出里面的白色药片看了下——毓、婷!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将药瓶扔还给小黄毛。
“小黄毛,送你了,回头上火的时候记得吃两颗!”我话落,打开手术包拿出器皿,套了件手术衣。
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全无菌操作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尽量给他创造无菌环境,避免感染。
准备好手术工具后,我扭头看着正拿着药品端详的小黄毛,“麻醉针那??吴医生没有给你?”
小黄毛一双小眼睛迷茫的看着我,一脸蒙圈。
我回头看了眼陈森,想来是吴芮故意报复他,叹了口气,“去找一块干净的毛巾过来,给他含在嘴里,免得他受不住疼咬舌!”
“我们家老大才不会……”小黄毛反驳,抬眼间对上我隐忍的眸子时,住了嘴。
小黄毛寻了块干净毛巾过来,递到我手里,小声说道,“许医生,我叫丁轩,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叫我小黄毛?”
我瞅他一眼,笑道,“好啊!小黄毛……”
丁轩闻言,撇着嘴站到了门框处。
我转身,掰开陈森的嘴把毛巾放入,低头敛起笑意,神情专注的给陈森取出子弹。
在取子弹的过程中,陈森眉峰皱成了川字,但是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已经习惯了这样,还是疼痛麻痹。
帮陈森缝合背部伤口的时,我紧咬下唇。
第一次,双手发抖。
等到把他伤口都清理好,我额头已满是沁汗。
“帮他把毛巾取出来,我出去喝口水!”我越过丁轩,走下楼。
陈森的别墅装修很简单,通一色的米黄色系。
唯独惹眼的就是客厅里的那几个古董花瓶。
饶是我这样一个看不懂古董的人,也一眼能看出来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许医生,您吃点水果!”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手里端着一碟水果。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勾起唇角,“这几个花瓶不错!”
“这些啊,都是阿森早些年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原先太太喜欢,现在……”妇人说着说着,忽然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看我一眼,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不能言说的秘密。
见她如此,我也没有多加追问。
“那个,许医生,您先自己逛逛,我去准备午饭……”妇人站在我面前,看起来忐忑不安。
“好啊,请问怎么称呼您?”我漾出一抹笑,问。
“叫我张妈就行!”妇人应声,扭转着微胖的身子,走进厨房。
我站在客厅内,四处闲逛。
回想起刚才张妈的话——‘太太’?
这个别墅是陈森的,那么太太,应该是陈森的妻子吧?
四下看了看,我返回沙发处坐下,掏出手机刷微博。
一条枪击微博闯入视线,我点击打开,却显示该微博已被删除。
枪击?
这么巧?
丁轩从二楼上扶着楼梯下楼。
我抬眼朝他招了招手。
“许医生……”丁轩孩子气,一脸笑意凑到我身边。
“这个,是陈森?”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指指没有打开页面的微博。
丁轩脸色一僵,不自然的笑笑,“这怎么会是我哥,我哥一个律师,这枪击怎么会跟我哥有关系……”
“那他小腹的伤是?你如果不如实说的话,我就只能报警了!”我话落,收回手机,作势拨号。
丁轩情急,起身夺过我的手机,“许医生,您就别为难我了,您有什么想问的,等我哥醒了,您亲自问呗!”
见我不作声,丁轩拿起我的手机,一个抛物线,扔到站在不远处黑衣人的手里。
“你们好好照顾许医生,我出去买包烟去!”丁轩吊儿郎当的起身,朝两个黑衣人使了个记眼色。
“许医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您就跟张妈说,我去去就回来……”丁轩走到玄关处,回头朝我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我眯眸,落眼在两个冷着脸的黑衣人身上,又将视线转到厨房张妈。
深觉这几个人都不会探出什么秘密,起身,走向二楼。
陈森还在昏迷,我搬了个凳子守在床边,看着他妖冶惨白的脸,心生狐疑。
“乔兰,乔兰……”陈森在睡梦中碎念,紧闭的双眸里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
看着昏迷中情绪激动的陈森,为防止他伤口撕裂,我起身按住他乱动的手臂。
就在我担心自己会因力量悬殊按他不住的时候,陈森忽然睁眼。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两几乎异口同声开口。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对上他戏谑嘲弄的眸子,“许医生这是准备自己来?”
闻言,我忽然意识到我们现在这样的姿势太过暗昧。
倏地收手,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陈律师,既然您已经醒了,烦请您跟您下面的人说一声,让我赶快离开,我下午还要一台手术要做!”
陈森目光斜斜,看我温怒着急,气定神闲。
“陈森!!”我开口,将他名字音咬的极重。
“放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吗?”陈森侧眼,声音难得的温柔,修长的手伸到我手边,勾起我的手指,十指相握。
我胸口一紧,垂眼,恰巧对上他抬眸。
“我……我……”我结结巴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走吧,我跟他们说一声,别耽误了工作!”见我囫囵,陈森蓦地松开我的手。
“陈森……”我轻启唇角。
“许安,放你走的时候,你要把握好时机,别回头,我改变主意了,你再想逃,就难了……”陈森摸过枕边的手机给下面的人打了个电话。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不不明所以。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再想起今天这一幕,恍惚问他:是不是在某一刻,你也曾对我心慈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