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曾在宿宇古殿中的青铜大门上发现过三幅刻图,其中两幅刻图上的场景他在现实中皆有目睹,今日这最后一幅刻图的场景竟也被他意外寻到了,难道,这真的是预言图吗?那三幅刻图又出自谁手?
事实上,第三幅刻图之上的场景他印象深刻,正中有一道光团悬浮在空中,周遭同样围绕不少大敞的棺材,有古老的尸体躺在里面,亦有一些与尸体模样相同的灵魂跪在这些尸体上,默默注视着光团。
虽然眼前的场景与刻图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大致相同。
他之所以会回忆起第三幅刻图,是因为他曾在那幅刻图中同样感受过可怕的压迫感,不过,刻图中的压迫感威力与眼球相差巨大,连眼球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但应该是同出一源。
眼球悬浮在原地,有一些细长的血丝垂落下来,它并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某个生命的一部分。眼皮呈暗红色,早已失去鲜活,似乎已经存在了无尽的岁月。
易生观察片刻,小心退后,远离那颗眼球,因为,眼球中的压迫感蕴含足以抹杀灵魂的力量,灭尽与之对视者,他被压迫的意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不得不严阵以待。
他露出惊容,这种压迫感竟然是某位恐怖存在的一道目光,被眼球收集,经过岁月变迁更是弱化了无数倍,就算如此,也差点令自己的意识被碾碎,若是这道目光的主人亲至,该有多么可怕?那三幅刻图与眼球的主人又有什么关联?
可惜,这颗眼球不可能回答他。
渐渐的,易生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眼球一直在眨动着眼睛,不时还会看他一眼,可是它每一次眨动的幅度与频率完全一致,就像是预先设置好的精密人偶,周而复始地做着相同的工作,从不停歇!
且,这些新诞生的恶鬼并不能存活太久,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纯粹的恶鬼本源与阴气,分散在古船上数十万恶鬼体内,似乎,恶鬼的数量自始至终都没有增加过。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感知力探去,却发现那种可怕的压迫感不见了,宛若陷入深潭,深邃而黑暗,没有任何的生机,他快速将这缕感知力收回,唯恐生出变故。
“难道……眼球是一个死物,一切都是虚假的吗?”易生猜测,据他探查得知,方才袭击他的压迫感应该是眼球中最后一缕压迫之力,如今已消耗殆尽。
易生向周围摸索,这里已经是古船的尽头,任他如何寻找都没有其他的发现,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催动古船移动,又是什么力量将血星所吞噬?
他想了想,将石碟中的老道士与林庆贵揪了出来,他们与崔龙海关系密切,或许知晓关于漆黑古船的事,然而,他们严厉抗拒,甚至向易生出手,被易生在各自的脑袋瓜上拍了一巴掌,再度丢了回去。
“这些灵魂为何会缭绕淡淡的仙气,他们来自什么地方?”易生捋了捋下巴,盯着跪在尸体上的灵魂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都是天界战败的仙人。”这时,不远处有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源自密密麻麻的恶鬼群中。
“什么意思?”易生回头望去,却见欲望自恶鬼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陈仙子乘着祥云盘坐在他的头顶,无比安逸。
“我的记忆深处隐约记得,这些棺材中的尸体与灵魂皆是一位位真正的仙人。”欲望坦言,这是他吞噬西瑶的欲望之后得到的记忆,却也不完整,很零碎,但是真实的。
易生心中一动,趁着欲望滔滔不绝的描述着自己的记忆、放松警惕时,突兀间对其施展大梦未觉,想要知道他的来历,令易生惊讶的是,这一次的大梦未觉很古怪,他看到的画面很奇异,一幅幅似曾相识的场景如在脑海中不断流过……
恍惚间,易生立在宇宙之中,耳边能听到一阵传递无尽远的战鼓声,震破天地,一张比苍天还要庞大的白皙玉手缓缓压落而来,同一时间,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徒手摘星踏天,以星辰为兵器,宇宙为甲胄,与玉手抗衡……
可惜,随手玉手的摆动,所到之处皆破灭了,一切都成了尘埃,宇宙崩灭,甚至,连那玉手的主人都不曾显现过。
画面不断变换,一处处破败的山川、净土展现在他的面前,这些景象他无比熟悉,都是天界的一些奇地、秘境,坚固不朽,却不知因何原因毁灭了。
难道,这些事都发生在天界,是天界毁灭时的场景吗?那白皙玉手的主人又是谁?
最终,这些一闪而过的场景结束了,一段略微完整的画面呈现在易生面前。
画面中,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有痛苦的哀嚎声从下方传来,虽说具体的画面看不清晰,但根据那些波动,易生可以判断那应该是天界的神仙,他们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欲逃遁向远处。
然而,在下方还留下大量的仙人,与一些被神仙恐惧的模糊生命交手,苦苦抗击,最终不敌,被强行收入模糊生命体内。
这是天界毁灭时的某个角落吗?
易生蹙眉,在这些仙人中认出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正是漆黑古船上的困在棺材中的尸体与灵魂,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他们就这样被神仙们抛弃,当作了炮灰!
他们只是天界中一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仙人,从其他世界勉强飞升到天界,没有良好的法门修行,实力甚至还不如此刻的易生,却因保卫不算自己的家园而战死,甚至死后肉身与灵魂也不得超生,被拘禁在漆黑古船之上,无比悲凉与痛苦,而天界真正的主人们却遁走,这太讽刺了。
然而,在天界会发生这种事太过正常,易生也见怪不怪了。
关于古船的事,与易生的猜测相差不大,不论是眼球还是仙人,都因无法抗衡时光长河的岁月之力死去了,如今他所见到的场景不过以眼球的奇异再现曾经的痕迹而已,为了不知名的目的保存满船的恶鬼存活下去。
这些……是欲望的部分经历,除了这些外,他的过去与未来一片模糊。
“易兄,你怎么了?”欲望狐疑,他感觉易生似乎并没有仔细听自己的话,但神情却看上去很震撼的样子,这太奇怪了。
“没什么。”易生从震撼中苏醒,捋了捋下巴,他顿时明白,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一切,正是欲望口中正在描述的事情,这些经历欲望才回忆起不久,故而才会如此轻易被自己发现。
“易兄,你放过羊吗?”欲望认真道。
“什么意思?”易生不解。
“放羊,就是把羊赶到某片区域让它们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收取羊毛,或是宰割,有某个世界就如同这被放养的羊一般,放羊人任其发展,但一切都记录在案,随时准备收取。”欲望解释道。
“但是,牧羊人失算了,他低估了羊发展的潜力,也低估了成长起来的羊变异出的可怕獠牙!”
“而那位牧羊人,正是天界!”
“被放养的羊又是谁?”易生心头一震,连忙追问,或许那被放养的羊正是毁灭天界的元凶!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得到的记忆只有这些。”欲望含笑摇头,浑然不在意这些事,似乎只是单纯想炫耀一下自己恢复了一些记忆。
易生满脑门黑线,恨不得掐死他,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却卡壳,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是将他刚吊起的胃口里直接塞进了一大把一泻千里一般。同时,他又很无奈,看欲望这幅无所谓的模样,还真不像做假。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与这艘古船有关吗?”易生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嘿嘿嘿,自然是跟着易兄你一起来的。”欲望笑道,坦言称他带着陈仙子化作一缕欲望悄悄跟在易生后面,这一点易生倒是相信,以欲望神出鬼没的行径,自己想要发现他还真挺困难。
“我记得你当时被阴煞之气冻成了一坨,你是怎么从中脱身的?”易生疑惑不解。
“什么叫一坨,会不会说话!”欲望不满,而后指了指头顶的陈仙子,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没错,自然是靠我了。”漆黑婴儿陈仙子一脸得意,在祥云之上滚来滚去,惬意无比,她曾被树神化作树魔,故此可以操控阴煞之气,帮助欲望脱困。
“我与树神修行的法门同源,可以帮你复原。”易生打量着陈仙子滑稽的身体,不禁莞尔。
“为什么要恢复?这样挺好的,比我之前的修为要强大太多,如今树神应该差不多死透了,我根本不用担忧有什么变故。”陈仙子不以为然,除却对黑黢黢的身体不满意,其他倒都还好,显然,她对力量的渴望远超于容貌。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本悬停在时光长河中的漆黑古船隆隆作响,荡漾出一片阴气,向下方不受时光长河管辖的岁月缓缓驶去。
“它要启航了。”欲望迅速起身,周身有紫芒闪烁,并一把将陈仙子抓在手中,助其稳住身形,而后他看向易生,询问道:“我隐约记得只要踏入这段岁月便能恢复很多记忆,易兄你要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