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硕都想不到,来看望钟离获会遇到一个制药小作坊。更想不到每个月三十瓶高度酒,能换来一个伤药厂。
除了酒之外,不得不说,紫阳准备的几样肉食,烤饼,还是不错的,比山下食铺里的东西好吃。几个人边吃边喝,非常尽兴,连钟离姐妹两都喝得小脸通红,更显妩媚。
特别是性格比较活沷的妹妹钟离若雪,喝了半瓶红葡萄酒后,话就多起来了:“掌门!我和姐姐也要这种酒,只是我们不要多,一个月四瓶就好,我和姐姐一人两瓶。”
看着媚眼如丝的钟离若雪,也是已经喝得面红耳热的颜硕毫不犹豫应道:“好说,好说,日后我给你们姐妹两便是。”
“日后?”钟离若冰不依道:“为什么要日后才给,我们姐妹两今天就要两瓶。”
颜硕摆手道:“今天没带啊,不行,不行,只能日后再给你们,这事没得说的。”
姐姐钟离若冰平时就更沉稳些,见到妹妹还要说,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止住她,对她说道:“日后给便日后给了,掌门大方,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说完妹妹,钟离若冰又转向颜硕说道:“我替妹妹先谢过掌门了,只是我这妹妹自小被惯坏了,还请掌门多多原谅。”
“无碍,无碍。”颜硕说道:“她性子直爽,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这么直爽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张良那家伙,有些事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张良?张子房?”钟离若冰问。
颜硕点头:“除了他还有谁,那家伙说他是读书人吧,胆子还很大,敢去刺杀秦始皇;呵呵,说他胆大吧,有的时候他什么事都要在心里盘算很久,有点双重性格。”
钟离若雪笑道:“张良么,是个英雄。我们在咸阳都听说过他。怎么,掌门和他很熟?”
“不仅熟。”颜硕老实说道。
祁达抢着说道:“掌门现在还是韩国少主,张良他们的少主呢。”
紫阳和钟离姐妹一听,都眼睛瞪得老大:“这是从何说起?”
颜硕无法只得将自己长得和韩国少主韩成极其相像,张良为了拢住韩国旧部人心,让自己冒名顶替之事说了一遍。
钟离若冰听完后说道:“如此说来,韩国真正的少主确实已经被杀了?”
“是的,已经死了。”颜硕说道。
钟离若雪说道:“你愿意顶替韩成,危险可是很大的,掌门是为我们墨家考虑,还是……”
“自然是为墨家考虑。”颜硕身兼两头,也得学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接老掌门的血书,任这个掌门在前,肯定以墨家利益出发的。但是眼下,我们楚墨一脉就剩三、四十人了,我们还能干什么?”
见众人都沉默,颜硕接着说道:“秦国强征暴敛,内有赵高祸国殃民;外有北方匈奴又阵兵长城之外,南方百越不服王化,不断暴乱;
可以说,看似强大无比的秦国,实际上已经内忧外患了。稍有不慎,必然引发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枯骨遍野。
在这样的大争大乱之世,仅凭我们现有的楚墨几十个人,能帮百姓做些什么呢?就算能帮,又能帮多少呢?所以,我们需要借助更多的外力。
我在广陵的时候和杜奇、祁达他们说过,在此艰难之时,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就应该团结起来,一致抗秦。
现在和韩国旧部合作,甚至将来和魏国、楚国、齐国、赵国都有可能联手。我觉得这并不违背墨家宗义,对天下百姓只有好处不是么?”
紫阳也边听边点头:“说得有点道理,只是这张良可靠么?他那惊天一刺,虽未竟全功,只是伤了秦皇双腿,但也是石破惊天,令无数草莽英雄都佩服,可以说,他是以最小的代价,只牺牲了一位抛大铁锥的勇士,就换来一世英名。
老夫得提醒你,楚墨一脉多是些豪侠,直性子的人,可不要被张良当成那个抛大铁锥击秦皇车驾的勇士。论心计,不是老夫自鄙,你们楚墨的人可真干不过别人啊。”
颜硕一听,心中突然有些隐约的预感,张良刺杀秦始皇,可能并非开始他认为的那么简单。
他那一下,哪怕不成功,他也是天下第一个敢刺杀秦皇的人,名扬天下,已经为今后他的后面几步棋留好了路的,看似不经意的行动,张良可能都是埋下了后着的。
而更让颜硕觉得可怕的是,那时他并没有得到黄石公的传授,可见此人天生就有谋士的悟性。甚至可以说,黄石公也是知道张良刺秦后,故意到那桥上等他的。
想了想,颜硕才说道:“不会的,我们现在缺人,张良他们人多,秘密联络的旧部据说有几千人。而张良缺一个少主,把那么多人凝聚起来。要是把我也牺牲了,他拿什么去忽悠韩国旧部韩国反秦呢?
再说了,我们的人,现在只负责训练韩国旧部那些士卒。并不参与真正的战事。
张良其实也清楚,我们留下的十二墨侠,拿去冲锋陷阵,作用不大,但是当成教官来用,却是可以为他训练出成千上万的劲卒勇士,谁轻谁重,他比我算得都精。”
祁达也说道:“不仅如此,我来之前,张良他们派来给我们训练的那些韩国旧部有一小半都已经被我们墨家的宗义折服。
按掌门的说法,这叫潜移默化的给他们进行洗脑。反正我们墨门不分国别,哪个国家的人都可以成为墨者。只要我们十二墨侠替他们训练士卒,时间一久,就能拉进一大批士卒,百工,或者普通百姓成为墨者,对我们不亏的。”
颜硕也说道:“是的,墨者惠利天下百姓的宗义,将成为一种信仰,而不是因为国家不同就不许加入。
你是楚国人,但只要有一颗惠利天下的心,照样可以成为我们墨者;你是韩国,齐国,不管哪个国的人都一样,墨者的宗义将成为一种信仰广传于天下,这样才能发展我们墨门。”
“信仰?”紫阳微微额首:“这个说法倒是不错,其实墨家之前虽然没有信仰这样的说法,但所行所为,也是按你说的来做的。许多墨者都是各个国家的人参与进来,大家共同本着惠利天下的宗义去执行。
可是你们都看到了,墨家实力越来越弱,从兴盛时期的真正弟子数万,从者十数万,到现在呢,都快断了传承了,你可想过其中的原因?”
“这个我知道。”祁达抢话道:“掌门说过,我们要将墨家的宗义变成一种信仰。同时,还要把墨家的各项技艺发展成一种学术研究,精研下去。
格物致知,分科而学,让墨家现有的各项技艺更加精深列加发展起来,更能惠利天下,墨家的存在的最大价值,不是象以前那样,参与各国战事。
而是让身怀各项技艺的墨者,成为各门技艺、各门学科里的科学家,一技推广,就能造福万民,那才是我们墨者应该干的事。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听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颜硕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已经懂了,我们墨者的宗义是惠利天下。但是让身怀各种技能墨者、墨匠去冲锋陷阵,实在太浪费了。
我们提倡公平,人人平等是没错,但仅从人的价值这一点来说,宁愿死一百个普通百姓,也不宁愿死一名怀有绝技的墨者,墨匠。”
紫阳看了看颜硕说道:“你这和墨家最主要的兼爱非攻有违了,小心有些人反对你哦。”
“我知道,兼爱没丢啊。”颜硕解释道:“我们的目的是惠利天下,让墨者发明更多技艺,造福更多百姓,让天下人都吃饱穿暖,这不仅是兼爱,甚至可以说是大爱了。
而且,牛和马也是平等的,但牛跑不快,力气大,应该用来耕地。马力气小,但跑得快,可以用来乘骑打仗。不同的人也应该用在不同的地方。
我们的墨者,和普通士卒一样,都是人,但又不一样。因为墨者掌握着普通士卒没有的技能。就不应该拿去打仗,这样一来,我们墨家才真正的非攻,我们都不参与战事了,只埋头研究各种技艺。
再者,我们研究出来的更好的匠技,技术,我们有选择给谁的权利。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谁是仁君,谁是圣王,我们就提供给谁,让他更强大,统治更稳固,这样一来,天下战事就会大大减少。就算有战事,很快就能平息下去,将战事扼杀于未起之中的没有攻,难道不比打起来再去压制,再去劝架的非攻好?”
“哈哈!”紫阳听得开怀大笑起来:“好一个大爱,好一个没有攻。老夫受教了,之前小看了你,老夫自罚一罇。”说完,紫阳一仰脖子,又喝了一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