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初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这便是拐弯抹角的再说何庆有谋逆之心,竟然敢教子女不遵律法,更是想着以自定的法律行事,此心委实可疑。
何芷芸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她十分不利,若是再摆着姿态,指不定整个家族都会因谋逆之心的罪名处以极刑。何芷芸心中连将柳云初撕了的心都有了,可也不得不服软了。
“柳妹妹说什么笑话,方才不过是你我姐妹二人之间的笑闹罢了,还希望柳妹妹别放在心上。那日百花宴上确实是姐姐的不对,姐姐在这里给柳妹妹陪个不是,改日上门亲自道歉,还望柳妹妹能卖个面子给姐姐。”何芷芸姿态放得极低。
柳云初淡淡睨了何芷芸,对于她口中姐姐妹妹的那一套十分厌恶,但也知再针锋相对,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形象又会跌回去。
“我那日动手也是情非得已,既然何小姐知晓此事确实错在于你,那便给我亡母道个谦,此事便就揭过了,如何?”柳云初刻意忽略了那姐姐妹妹的称呼,仍旧将事情绕回了百花宴一事。
何芷芸见柳云初仍旧不给她面子,气得连胃都犯痛,然何芷芸将能伸能屈的本事发展到了极致,含着笑十分“诚恳”的同柳轻依道了歉,柳云初这才携着宁婕而去。
何芷芸素来都不是个大度的,更何况今日让柳云初挤兑得颜面尽失,虽柳云初不在了,然她脸色依旧阴沉如墨,在好友的安抚遮挡下,方才勉强混了过去。
一进包厢,庄妍便吩咐小二上些招牌的菜式,小二十分识趣的将门阖上退下。顾客至上,他只承认上菜,闲事却是不能管的,没准还有惹麻烦上身的可能,他只是个平民百姓,养家糊口尚可,哪有本事同官家小姐斗?况且还是个心眼极小,报复心强的千金。
“芷芸,今日是我们大意了,也不知那柳云初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与往常那么不同,巧言令色得让你我都招架不住。”苏晚晴小声劝诫,虽是好意开导,可反倒让何芷芸心里愈发堵得慌。
偏生何芷芸对苏晚晴等有火发不得,只得将怒气全都撒在了何初珊身上。她涂着丹蔻的右手往桌上一拍,喝言:“你竟然如此无用,连个孤女都斗不过,反而累及我名声,平素教你的都学到哪儿去了。”
何初珊素来胆小,被吓得唯唯诺诺,可见是被何芷芸训斥多次,积威甚久,故而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任由何芷芸数落。
庄妍冷眼瞧着这一切,面色也不太好看,她怎么会看不出何芷芸含沙射影之意?面上虽是斥骂何初珊,可暗中不也是将她也埋怨上了,亏她好心帮她出头,没诚想竟然换回一番埋汰!
庄妍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便语调怪异道:“好心换回一通埋汰,今日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素涵,走!”说罢,带着贴身婢女便走了。
庄妍这一走,拦都拦不住,何芷芸暗道糟糕,若是就此和她闹翻了,那便是同威宁侯府决裂了,那她日后嫁入五皇子府就失了一层保障,这可如何是好?
苏晚晴只当庄妍是心气高傲,受不得柳云初的一番挤兑,故而迁怒到何芷芸身上,再反观何芷芸也是一副慌乱无措的神色,不由得安慰道:“你莫担忧,妍儿怕是迁怒于你了,我定当会递帖子上威宁侯府,帮你解释一番,应当便无碍了!”
何芷芸心中暗嘲苏晚晴果真是毫无心计,也只有被她利用的命,面上却是一派感动之色,言:“那就有劳晴姐姐了,只是今日一闹,怕是我名声毁了半数,这让我往后如何嫁人。”
苏晚晴面露得意,轻点何芷芸的脑壳,言:“你莫不是忘记了霜儿了?让她以定国公的名义约见柳云初,到时候还不任由你搓圆捏扁。”
苏晚晴口中的霜儿便是定国公世子的庶长女谢如霜,当今惠妃娘娘的侄女,在谢家颇得宠爱,与何芷芸等人交好,却也不足够让她自愿帮何芷芸出头挣回面子。但何芷芸却知谢如霜喜欢兰花,她手中正巧有一盆墨兰,她素日不喜这些,用作交换的筹码倒是不错!
何芷芸心思微动,已然想好对策,对苏晚晴道了声谢,较之刚才多了几丝真意。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却是小二端着菜肴上来,何芷芸让何初珊落座后,方道开门。
她们自当不知,二楼厅堂里有个男子,浅啜香茗,嘴角挂着笑,将方才那一幕争执全然目睹。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面若冠玉,怎么瞧都像是富家子弟。他身后站着一名抱剑的少年,虽是张娃娃脸,可浑身的肃杀之气亦不容忽视。
男子摩挲着杯口边缘,笑问:“晏安,你怎么看?”
娃娃脸的少年思虑了片刻,答言:“属下愚钝,只知那何家大小姐是个表里不一的,主子以后可莫要替属下找这样的主母才好!”
男子并未介意晏安的打趣,反到饶有兴致的追问:“何芷芸是什么样的人,本公子还需用你告知?你且说说柳家小姐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回答得令本公子不满意,那本公子便赏赐你两个美人,如何?”
娃娃脸的少年欲哭无泪,主子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女子近身,却还用这招惩罚他,全天下没有比他还要可怜的人了。察觉到少年的拖拉,男子哼了一声,意在警告,却让少年的娃娃脸堪比包子。
“主子,你得容属下有些思考的时间吧!”少年一脸哭丧,接着道,“属下方才见的柳家小姐同何大小姐争辩时,思维逆向,缜密严谨,抓住把柄就开始反击。”
“嗯,还算不错,不枉我教导一番。”男子微微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晏安忐忑的心刚要放下,却听得自家主子接着道:“晏安,你可还记得传闻中的柳家小姐是如何的?”
晏安脱口而出:“莽烈粗鲁,不讲礼仪。”说罢,晏安也呆愣住了。
“如此反差才有趣!”男子搁下茶杯,执起桌上的折扇,起身离去。
晏安虽不明白主子所言有趣是为何,但也摸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然后匆匆离去。
是夜,柳府一片寂廖,月光撒向院宅内,倒更显静幽。
拂柳阁,一身妃色亵衣的柳云初仅披了件外套,在书桌后提笔练字。
琦月将灯芯拔亮一些,方便柳云初看得更清晰一些。柳云初搁下笔,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戊正时分,小姐可是乏了,不若就寝吧!”琦月柔声答言。
柳云初微微点头,言:“如此也好!”
说罢,琦月执着灯盏,引燃了书桌下的火盆,将柳云初方才练字的纸张,全部焚了去,不留一张。柳云初见琦月做完这一切,方才移步床榻。
路过茶桌,柳云初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与平常不同的气息,当即抄起桌上水杯,蕴着内力朝窗外掷去,伴着一声娇叱:“来者何人?”
树上的黑影并未料到柳云初警觉度如此高,他不过是奉自家主子命令,来探寻一番,可没说要暴露自己啊!
正在忐忑纠结之际,却听得柳云初身侧的大丫鬟从腰间摸出一柄柳叶弯刀,直逼树上人影,更是娇喝府卫何在,丝毫不见方才温柔模样。
晏安险险躲过琦月的柳叶弯刀,听声辨位,堪堪避开几枚淬毒的银针,回首却见偏房外站着一名绿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捏着几枚银针,与方才射向他的无异。
远处又传来了整齐的步伐,应当是赶来的府卫,晏安为了不暴露自身,只得压低声音解释并无恶意,抽身离去。
倚月欲追上去,取被柳云初制止,府卫匆匆赶来,却见主子无碍,方才放心。柳云初借口是被惊鸟扰了睡眠,方才眼花看错的缘由打发了府卫去歇息。府卫并非没有听到方才有人来过,只是主子吩咐的,他们只需照办便可。
再说那晏安出了柳府,绕着京城晃悠了大半,确定身后并无人跟踪后,方才回府向主子复命!
晏少谦刚沐浴完毕,穿着白色的亵衣靠在软榻上,执着一卷奇门遁甲的书看着。
“探得如何?”晏少谦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启唇吐言问道。
“回主子,一无所得!”晏安有些羞愧,自家主子难得对女子感兴趣,竟然让他给办毁了。
晏少谦将目光从书上挪到了晏安的脸上,言:“晏安,你可是越发不中用了,你说要不要把你丢去武堂历练一番呢?”语调像是聊天,可话语中的内容足以让晏安欲哭无泪。
“主子,那柳小姐不似平常千金,警觉性异常灵敏,而且她那两个大丫鬟也是会武的,无论是柳叶弯刀,还是淬毒银针,都让人招架不住啊!”晏安辩解道。
不过晏安这话到真是不假,柳云初重生而来,对一切危险的敏感度都极高,更何况晏安并未特意藏匿气息,想不被发现都难!
闻言,晏少谦勾起一抹微笑,仿若发现了极有趣的事情,对着晏安道:“如此也就不能怪你,也罢,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继续探,探不出有用的事情,就别回来晃悠。”
晏安心酸领命,但是想想自家主子几个兄弟都有了侧妃或侍妾,偏生他连女人都没碰过,如今碰上中眼的,重色轻属也是难免的,他要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