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佐列长老与扈伦大人的对话,大帐内的欢乐情绪顿时就冷却下来了。尤其可以感觉到韦隆人的失望情绪。
大帐内半晌无言。
这时,坐在佐列长老身后的一个中年人,白白胖胖,脸上笑咪咪的,看着是个好脾气的人。再看他身上的服色,也是这营里的一名高级军官。这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佐列长老,扈伦大人亲自带着这数百名兄弟前来支援咱们,盛情可感,洛均人的虎卫军,乃是咱们草原上威名赫赫的一支劲旅呢,这虎卫军的壮士们,一可以敌百,百可以敌千,有了虎卫军相助,打败铁锤兄弟,易如反掌。”
佐列长老目光炯炯,扭过头去,看了这人一眼。这人脸上微笑着,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无论怎么样,人家都是来援助咱们的嘛,人家不来,咱们也得上呀。”
佐列长老缓缓点头,道:“刻何弧老弟,你说得是。可是,咱们布阵已毕,扈伦大人的兵马应该安置在何处呢?”
显然,在佐列长老看来,洛均人的这几百兵马,是一种类似于‘鸡肋’一般的存在,人家巴巴地赶来了,不分派些活计,也不合适。可是,真要是派大用处,这区区几百兵马,也不济事呀。佐列长老一时颇觉为难。
这个胖胖的刻何弧老弟立即说道:“佐列长老,西边树林里,鬼鬼祟祟的时常有朱涂人出没,咱们担心天亮了打起来以后,这些朱涂人出来搔扰咱们的左后翼,特意分出一百名骑兵警戒那个方向,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兄弟们不是还议论吗?担心那个方向上的力量恐怕单薄了一些。今天,扈伦大人正好赶到了,不如就相请扈伦大人警戒那个方向,咱们抽出这一百骑兵,并入中军,一齐去冲锋杀敌,岂不快哉!”
佐列长老摇头,说道:“这一百骑兵,皆是游骑兵,只会跑马射箭,都没有配备长兵器。并入中军,也是无用。何必要他们也一齐去送……去送……唉,总而言之,并入中军,也是无用的。”
胖子刻何弧急忙又道:“既然编入中军不妥,便差他们去右翼相助八麻长老,也是好的。”
佐列长老点头,说道:“倒也罢了,八麻老弟那边,多这一百骑兵,总是好的。”
王勇听他们提到了‘右翼’,‘八麻长老’等语,急忙瞥了扈伦一眼。
扈伦轻轻一点头,呵呵一笑,说道:
“列位大人,小子无知,班门弄斧,得罪莫怪!兵法有言:‘地势起伏有山丘者,先据高陵而后战则胜。’我一路行来,探马消息,这战场右翼的小山坡,仍是全场的制高点,想来,贵军已然攻占了吧?对于今天的决战,必有助益。”
佐列长老叫了一声“惭愧”,说道,“扈伦大人有所不知,昨天初到这里,咱们也是打算着先攻下东边的那处小山坡的。可是,敌人已经派了二、三百人先把守住了,咱们攻了几次,敌人十分顽强,除非出动五、六百人马,才可攻下。但是,那样一来,必然妨碍今日的决战了。所以,咱们只得遣了八麻长老,率领着他的族人们守住山坡,不让敌人冲下山来,也就是了。”
扈伦大声说道:“我有三百兵马,加上八麻长老的兵马,足可以攻占那个小山坡,我愿请战,为佐列长老立功杀贼。”
佐列长老连忙劝阻说道:“那处小山坡十分重要,敌人岂不知道?咱们昨天连攻了四、五次,都没有得手,反而折损了许多勇壮的族人们,十分可惜。今日若是强攻,弟兄们死伤必定更多,划不来,不必如此置气。”
扈伦说道:“咱们来给好朋友助战,当然要豁出性命去拚杀的。说什么‘死伤惨重’这种咸淡话呢?便是咱们虎卫军都在这乌浒河畔拚掉了性命,也是甘心情愿的。佐列长老,你若是再讲这种生份话,咱们转身就走,不再是好朋友啦!”
说罢,扈伦大人站起身来,挥了挥双拳,又气愤愤地坐下了。
佐列长老倒也有些感动了,说道:“果然是好朋友,扈伦大人,你既然如此热肠,我便不与你客气了,请相助八麻长老攻占此山,咱们全歼朱涂贼人,就更有把握啦!”
说罢,佐列长老站起身来,向着扈伦深深一揖。
韦隆人诸将也都站起身来,向扈伦拱手,口中称谢。
于是,洛均人这厢,以扈伦大人为首,众将们也都慌忙站起,纷纷举手还礼,口中逊谢不已。顷刻之间,原本肃杀威严的中军大帐,顿时变成了吵攘不堪的的菜市场、戏园子了。
吵闹了一会儿,佐列长老说道:“扈伦大人,军情紧急,既然已经定计,我也就不与你客气啦!便请贵部立即奔赴右翼,与八麻老弟合兵出战。我在这里恭候佳音。”
扈伦应诺一声,便起身向大帐走去。佐列长老把他送到营门外,拱手相别,各自统领兵马,奔赴战场。
这是这两位头领的第一次见面,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兵危战凶,人命若蝼蚁,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