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伦大人点齐了自家兵马,便向东边奔去。
八麻长老正在右翼防守,得了报讯,也点齐了帐下的数百名骑兵,前来相迎。两军在那处小山坡前五、六里远处相会,少不得又彼此寒暄了几句。
王勇立马,站在扈伦大人身侧,望着对面的队伍里,韦隆人大多穿着蓝灰色的袍服,前面的一排,大多是带兵的将官,甲胄器械倒也整齐,五、六名长老,虽然大多都上了年纪,仍然全副武装,持着弓箭刀枪,挺直了腰板,稳坐在马鞍上。这几名长老,王勇看着倒也眼熟,就是前几日,参加审判朱涂野驴的那场族人大会时,依次坐在八麻长老两侧的那几位长老。尤其是那位布彻长老,黄瘦的面孔,狡诈的眼神,王勇尤其记忆深刻。不过,那天的大会上,坐在八麻长老右侧的那位红脸膛、粗声大气的海都长老,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代替他的位置的,竟然是赫腾大哥!他全身铠甲,银光闪闪,好不威猛,王勇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赫腾早就看到王勇了,此时不好招呼,已经向他挤眉弄眼的做了半天的鬼脸了,王勇稍稍举起马鞭,向着赫腾摇了摇,权做是还礼了。
这时,八麻长老早已大致地向扈伦大人介绍了一下当面的军情。天色也已然微透晨曦,百余步外的景致,朦胧可见。
扈伦听罢八麻长老的敌情介绍,便转过头来,向王勇问道:
“王先生,敌情如此,咱们怎么布置兵力呀?”
王勇点头,道:“末将浅见,山上的敌人既然最多不过是三百多人,咱们两家合兵,至少是敌人兵力的一倍,便占了很大的优势。最好是一下子就用出全力,一举成功。倘若相持不下,万一敌人本阵分兵来援,咱们这边可就不好打啦!”
八麻长老赞道:“王老弟好计策。咱们两面分兵,贵部从西南边的缓坡进攻。我们从东北边的缓坡进攻,在山顶上会师。”
扈伦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便这样办。”
于是,八麻长老带着自己的队伍匆匆向东北方向去了。
“王先生,请你来部署兵力,如何?”
“有扈伦大人在此,我岂敢僭越?”王勇迟疑着,推辞说道。
扈伦大人十分坦率地一笑,说道:“我用兵的本领不如你,这边诸将也都是不如你的,请你下令,不必客气。军情紧急,王先生不可推让。”
王勇点点头,道了一声“惶恐,”便布置起来。
全军约有三百余名骑兵,分做三组,虎卫军的骑兵分别做为这三个小组的矛头,排列在最前列。每一组都由虎卫军的军官指挥。当先两组并肩展开,向山顶仰攻。第三组作为预备队,随时接应前面的两组。一旦发令进攻,就向山上猛冲,有迟疑回顾者,后面的带队军官有权斩杀无论。
众将奉令,纷纷布置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兵马排成战阵,待命而动。
山上守卫的朱涂人看见两侧山下的兵马调动,知道敌人即将来攻,也急忙加强布防,预备迎战,从山脚下仰望上去,人影乱动,草木枝叶摇曳不停。朦朦胧胧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山顶上仿佛挤满了朱涂氏的兵马
王勇望见已方都已就绪,便向扈伦一揖,说道:“大人,可以下令进攻了。”
扈伦好像有点神不守舍的劲头,摇头晃脑的,左右张望不休。听了王勇了话,他急忙说道,“再稍等一会儿。”
“大人,还等什么呢?”王勇纳罕地问道。
这时,山坡那边,东北方向上,传来一阵牛角号声,随后,隐隐约约地,喊杀声大起,无数只马蹄在那边的山坡上奔跑起来,这边的每一名骑兵都能感觉到自己坐骑下的大地都动摇了起来。山顶上的朱涂人也大声喊叫、鼓噪了起来。
扈伦缓缓数着自己的呼吸,数到了整整三十下,这才轻轻叫道:“可以啦,咱们也冲吧!”
王勇翻了翻白眼,大喝一声,“冲锋。”
呼嘟嘟号角声响起,洛均人也各自催马向山顶上冲去。
王勇亲自带着第三组的一百多人,跟在后面,缓缓前行。每一行列的伍长、卒长们吆喝着,要兄弟们保持好整齐的队形。这山坡平缓开阔,也没有什么沟壑,本来是很容易保持队形的。可是,甚至是虎卫军的队列都是七扭八歪的,进行这样的正规战,胡人士兵远远不及汉兵。王勇看了,也只得暗中摇头而已。
扈伦大人在十多名亲兵的团团保护之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王勇竭力保持着第三组阵列的整齐,缓缓前进。
并排展开在前线的那两个小组,则是在山顶上如暴风疾雨一般的箭矢下艰难挣扎。人马纷纷仆倒在地。有的比较险峻的地方,伤亡倒地的战士、马匹向后滚下去,不免又撞到后面的骑兵。
前列的虎卫军军官们高喊着“冲锋”,“冲锋”,毫不理会从身边飞过的乱箭,催马疾奔,士兵们仿佛是秋风横扫过的树丛,枯枝败叶纷纷坠落。虽然如此,冲击之势仍然是强劲不减。转眼的工夫,洛均人已经冲过了山坡的三分之二处。王勇暗中松了一口气,觉得第三组甚至不必参战,就可以冲上山头了。
这时山头上突然涌出十余骑朱涂人,跃马冲来,刹那之间,就冲入了右边的第二组的楔形阵里。仿佛是一个钢铁矛头沉入一盆黄油一般,陷入了第二组阵列的垓心地带。第二组的士兵们登时大乱,带兵官急忙拍马转回,举刀望着朱涂人劈杀,寒光闪动处,两名朱涂人被砍落马下。然而,同时,这名虎卫军军官身边的二、三名同伴也被敌人杀死落马。这虎卫军军官收刀,还欲再战,三名朱涂人刀枪齐施,向他攻来。他只格开迎面砍来的一刀,另外一枪一刀,分别斫在他的左边脖项上、搠入他的右胸膛里,这虎卫军军官大吼一声,紧攥住刺住自己的长矛,落马而亡。连带着那个握着长矛的朱涂人也被扯下马来。
王勇隔着数重兵马,眼睁睁地看着这名军官阵亡,却什么也做不了,心中又悲又愤。
那十余骑朱涂人都怀着必死之心,冲入阵中,如疯似狂,不要性命地乱打。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被周围的洛均人杀死了。这时,左边的第一组已经冲到了山顶上,与朱涂人开始短兵格斗了。但是,第二组却没有跟上来,第一组的右侧翼完全暴露出来了。于是,又有三十余骑朱涂人拍马冲出本阵,趁着这个破绽,向第一组的右侧翼纵马奔来。第一组的士兵们纷纷扭头张望,恐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