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韦隆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一件旧灰袍,戴着一顶毡皮帽,黝黑的面容,可是,鼻子以下,却蒙着一块打湿的布匹,,围的韦隆人也都是这样,口鼻上蒙着湿布。
王勇把酒袋还给那个灰袍韦隆人,这人接过酒袋,另一只手稍稍掀起挡在口鼻处的湿布,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又抛给身旁的另一个韦隆人,这才答道:
“咱们营里闹起了牛瘟啦,海都长老配了药酒治疗,仍然死了不少牛只,咱们兄弟奉了海都长老的命令,焚烧掩埋,不可便瘟疫流传。”
王勇点点头,随口问道:“只是牛瘟么?马匹也染了瘟疫么?
这灰袍人一愣,又急忙答道:“都一样的,还好,还好,马匹还好!”
王勇被这股气味熏得实在难受,大叫道:“走啦,走啦,前边找个上风处,赶快下营。”
普努尔丁众人都十分高兴,如蒙大赦,急忙催马,离开了这处焚烧场。
临走之前,王勇又打听韦隆人大营,还有洛均人大营的情况。
这灰袍韦隆人便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两处大营都在南边四、五十里之外,两处大营之间大约相距五、六十里。
王勇道一声谢,便带着兄弟们转向西边的上风处而去。不料,这一路上,始终闻到有一股这样的芬芳、甜腻、腥臭相混的气味飘散在空中。一路上,又遇到有五、六处这样的焚烧点,王勇众人便都不敢靠近了,远远地避开。终于在日落之前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宿营地点,忙碌着宿营、做饭。王勇与普努尔丁闲聊着韦隆人焚烧瘟牛的事件,都觉得十分蹊跷,那股气味尤其古怪,治疗瘟疫的药酒吗?也没见识过有这样治疗瘟疫的药酒呀。普努尔丁又道:“那种又香甜又腥臭的气味,怕是剧毒之物哩!咱们又没走近去细看,不知道焚烧的是否只是瘟牛。”
闲聊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便把这个话题丢开了。王勇又与普努尔丁商议了明天的安排,又遣人去大营向扈伦大人汇报今天的敌情。待到一切庶务都安排完毕之后,便早早睡下歇息。熄了篝火,裹毯露宿。
第二日黎明,号角响过,五十多名弟兄便起身了,匆匆吃过早饭,王勇便又带队向北方出发了。这天早上,却始终没有飞鸽传书的情报送来。普努尔丁说道:“八成是前方的兄弟有了什么不测,两军交战,这也是常有之事。”
王勇把部下众人都分散开来,约摸有数十里方圆宽广,搜索前进。若有紧急情况,便燃起掺了狼粪牛粪的草束,彼此传讯。
向北方奔驰了两个多时辰,碰到了第一伙朱涂人骑兵,约有十余骑,望见敌军,竟然拍马冲来,双方一阵乱箭对射,那伙朱涂骑兵不敌,落马五、六人,其余人马斜刺里投向西北方向去了。
王勇大声传令说道:“昨天乱跑了一天,也没捉到一个朱涂人,今天好不容易交上手了,看看那几个落马的朱涂人,有没有受伤未死的。”
众人从命,有两个朱涂人受伤虽重,尚能言语,王勇与普努尔丁便讯问了几句,那两人只是说道,天色未明之时,便奉了上官的命令出营侦察,遇到了敌人,便要全力攻击,不许敌人再前进一步。自己这一伙,是跑得最远的,后面还有许多兄弟们呢。
普努尔丁又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了,便抽出腰刀,把这两人都刺死了。
王勇说道:“再向前去,再仔细探查。”
普努尔丁点头,众人重又前行。
大概又向前奔跑了小半个时辰,王勇拍马登上一座小山丘,放眼观望。极目所视之处,十数处烟尘滚滚扬起,显然是有许多股人马纷纷乱跑。渐渐地,许多分遣出去的弟兄们重又奔了回来,报告说,前面遇到了许多朱涂人,阻住去路,敌人势众,便都被赶回来了。
王勇便对普努尔丁说道:“兄弟,你看见没有,今天的形势大不相同呀。”
晋努尔丁点头,道:“敌人不许咱们再北进了。王先生,你看看,大约有二、三百名敌人打算要把咱们围起来呀。”
王勇笑一笑,道:“我想要冲破这伙敌人,再向北边去看一看,如何?”
普努尔丁一愣,不肯示弱,挥了挥马鞭,笑应道:“好啊!须得首先冲破这一伙朱涂贼人呢!”
王勇便不言语了,认真观察敌人赶来时扬起的烟尘。
敌人似乎也侦知这里的山丘上聚集着一伙敌军,分做两路赶来,一伙朱涂人从西边赶来,相距山丘较近。另一伙朱涂人从东北方向赶来,相距较远。
王勇观望多时,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兄弟们,约有三十余人,战马百余匹。
王勇皱了皱眉头,暗想:“这两伙敌人相距还是不够远,须得要再调动他们一下。
想到这时,他抬头望了望聚在自己身边的四、五名小头领,王勇与他们共事一日之后,对他们的武艺、性格都略有一些了解了。
于是,王勇指着一名瘦小、年轻的小头领,叫着他的名字,说道:“你向西边去,与敌人照个面,射几枝箭,引着他们向南边奔去,便是你的首功,直接奔回大营,不必再与我会合了。”
这名瘦小的汉子躬身应了一声“是”,却眨着眼,思索着,不肯离去,似乎心中颇有疑窦,一时之间又不敢开口询问。
王勇笑道:“若是敌人不受你的引诱,仍然向这边奔来,你便远远地跟缀着,随机应变,我这里自有对策。”
这小头目又应了一声“是”,才迟疑着问道:“王先生,若是敌人分兵一半追赶我,另一半兵力仍向山丘这边奔来,那我可怎么办呀?”
王勇一笑,心想:“这人果然精明,我没有看错他。”口中应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最糟糕啦,我就只好放弃这个方案了……”
话犹未已,那小头目着急地追问道:“若是那般,小的应当如何?”
王勇点了点头,继续按着自己的思绪说道:
“若是那样,你也仍旧奔回大营,不必顾及这边。”
“小的遵命!”这人躬身应道,便欲打马而去。
“等一等,我还没有说完呢,“王勇又道,”今天的晚些时候,你若是见到了扈伦大人,便对他讲,我们北进侦察,敌人阻力渐渐加强,我判断朱涂人大军已经出动南下了,必是昼伏夜出,悄悄接近咱们。敌人大军,距此地应是不远了。请扈伦大人早作应对。你去吧。”这小头目第三次应诺,带着自己部下八、九人,驱着三十余匹战马向西边疾奔而去了。
王勇又逐一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眼光落在一名矮敦敦、肤色黝黑的小头目的身上,这人约摸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体格健壮,神情凶悍,颏下一部乱蓬蓬的黄胡须,两支袖子高高挽起,裸露出肌肉虬劲的一双臂膀,仿佛是生铁铸成的一般。
王勇大叫道:“麻忽儿,你怕不怕死?”
这名大汉怒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王勇一眼。
王勇哈哈一笑,这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