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是这样向王勇述说的:
“前几天,从草原上过来了一个史林军爷,前来拜访咱们梁头领……”
王勇心下一动,忍了忍,没有说什么。
小秦却转过脸来,看了看王勇,说道:
“这位史林军爷,乃是一位胡人,与咱们素没交往的。可是,同行的,有一位郑文颍姑娘,却是与梁头领相识的,由着郑文颍姑娘的引介,梁头领才与史林军爷相见……啊哟,王先生,我听周都督闲聊,这位郑文颍姑娘也是王先生的好朋友,是不是呢?”
王勇点头,道:“正是!刚才过来的时候,上官图真大哥已经告诉我了,文颍姑娘现在也在小周都督的车营之中,待得到了营中,须得是要去拜访她的。”
“嗯!”小秦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听这位史林军爷所述,前些日子,绵薄山的各处胡人部落彼此内乱争斗,死了许多兵马、族人们。史林军爷这一边的部落却是败了,一路向南逃来,渐渐逼近咱们镇子。史林军爷是特来请求梁头领出兵相助的。想是看在这位文颍姑娘的面子上,梁头领允诺出兵相助,便遣了周都督帅领车阵出行,一路之上,上官图真的游骑打探消息,说是北面大伙大伙的胡人们,相斗纷纷。距离咱们车阵已经不远了,怕是这一、两之日,就要上阵打仗的。兄弟们摩拳擦掌,都打算着要奋勇杀敌,建立功勋哩!”
王勇点点头,自从得知了周都督的车阵就在附近之后,王勇就猜测着周都督是要北去救援八麻部落的,所以,对小秦的这翻话,王勇倒也不觉意外。于是,王勇又问道:
“可是,同营兄弟们之间,为何拚死相斗呢?”
小秦答道:“梁头领传令说,这次出兵,离营远斗,携带粮食箭枝,至少须得支撑两、三个月的用度,亦须多多编入士卒,预备大战。所以,连带民夫、士兵,又增多了一千多人,这才出兵的。”
王勇听到这里,仍觉不解,问道:“难道是因为人员超编,食宿条件恶化了,兄弟们才彼此相恶的吗?”
王勇知道,如果士兵们在军营里住得久了,憋闷郁忿,往往容易滋事、打斗,闹出人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是,像刚才所见的那般厮杀,却是闻所未闻的。感到疑惑,所以发此一问。
小秦摇了摇头,说道:“王先生,咱们梁军之事,想来你也晓得几分的。自从咱们梁头领接掌了此军的帅权之后,许多头领、老兄弟们都是不太满意的,咳,咳,这个么……我也不必明说,王先生想来也能理会的。”
王勇点头:“原来如此,想来是离了大营,那些高党们觉得没了约束,所以才敢于这样猖狂的么?”
小秦说:“正是。王先生刚才只是见了一场恶斗而已。自从离开镇子以后,没有一天平静过,高党士兵们屡屡挑衅,一天之内,大大小小的决斗,怕不有十多起呢!”
王勇皱眉,“小周都督这样精明厉害的人物,怎么放任军纪败坏到这个地步呢?”
小秦拍手,感叹道:“可不是吗?王先生这话真是说得不错的,咱们跟着小周都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出兵的时候,莫要说是私下决斗了,便是在营中吵嘴,也是要立即责打军棍的,哪个敢来放肆?可是,这次出兵偏偏奇了,小周都督便似突然聋了、瞎了一般,你就是用草棍儿去捅小周都督的鼻孔,他怕是都不肯打个喷嚏呢!”
王勇哈哈一笑,抬起马鞭子来,指了指小秦,笑道:
“岂有此理,我把这话学给小周都督听,倒要看看他肯不肯打个喷嚏!”
小秦当然知道王勇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也不害怕,嘻嘻笑道:
“只在王先生面前,我才敢这样说的。”
王勇“嗯”了一声,驱马赶路,心中默默盘算,便不说话了。
又行了许久,前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营地帐栅的轮廓;旗帜高高飘扬。小秦用马鞭向前指着,说道:“王先生,前面便是咱们的营地了。”
王勇点点头,这才对小秦说道:“好兄弟,听你刚才所言,这高党众人怕不是想要利用这次出兵的机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小秦很郑重地点点头,道:“王先生,咱们兄弟们私下里议论,大多也是这么猜测的。”
王勇又挥着马鞭,指了指载着高公子的那辆马车,说道:
“小周都督可不是个糊涂角色,他故意装聋作哑,应该心里早有了对付高党的办法了吧?”
小秦笑了,眼睛也流露出“咱们彼此都有默契”的神情,稍一停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答复:
“王先生,咱们兄弟们私下里议论,大多也是这么猜测的。”
说罢,小秦加了一鞭,马儿向前猛跑,超过了打头的大马车。小秦高呼道:
“陈老板,咱们不从东门进营,你随我来!”
然后,就是陈老板嘶哑的喊嚷声,吆喝车夫,跟着小秦头领走路。
这一支小队伍很快来到车阵的后营门外,守门哨兵望见小秦,也不答话,大开营门,挥手放行,一行人马通行无阻,在军营内的大道上疾驶快跑,也没有军吏上前来阻拦。拐过几个弯之后,小秦勒缰驻马,挥手止住了身后的众人,王勇再环顾周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中军帅帐前的大校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