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朱大刚便持了固伦有桓的书信前来,交付王勇。王勇接在手里,厚厚的一大沓,仿佛是一本小帐册一般。不知昨夜固伦有桓费了多少的心思呢。时间仓促,王勇也无暇与朱大刚深谈,匆匆十余语,帐外鼓声大动,便有中军官佐前来传唤王勇去见贺头领。王勇只得与朱大刚分手,赶来中军大帐谒见贺头领。
汉军中早也备好了还赠的礼物,不过是十数付铠甲,十余柄佩刀,都是将官级别的才有资格服用的器械,做工考究,美观精致。还有一些黄金、丝绸之物。装载了一辆马车,请使者给木胜长老送去。虽然昨天贺头领说是不必再写回信了,贺头领的意思,是说自己无求于洛均人,不愿再与些部落胡人们建立交情的意思。所以,按照出使的规矩,军中的师爷还是写了一封回信,无非是泛泛地表示一下谢意而已,没有什么实际内容。这封回信与礼单一起交给王勇,贺头领又假惺惺客气了几句,便挥手吩咐退帐。左右亲兵们把王勇送出帐外。
大帐外,麻忽儿众人早已收拾停当,按辔而立。王勇便吩咐众人赶了这马车,离开汉营而去了。
王勇众人一路缓行,将近中午时分,已经来到了昨天吃午饭的那片地带了。只见半里地之外,酒幡招展,幔棚高结,一家家的饭铺早又已经搭建了起来。王勇寻思着,这里的饭菜不错,我看麻忽儿众兄弟们吃着也挺可口的,今天中午不妨再请他们吃一顿,只是不知道经费还够不够?需要问一问麻忽儿。
正这样想着,看到路旁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汉人,穿着丝绸外氅,向着王勇摇摇招手。王勇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那位陈老板吗?纵马奔到他的身前,勒住缰绳,问道:
“陈老板,你在这里作甚?”
陈老板嘻嘻笑道:“王先生,哪里去?”
王勇道:“任务完成,回去复命。”
陈老板道:“可巧了,这个时候遇到王先生,没说的,请众位兄弟来敝铺子上用一顿便饭吧!小人备下了羊羔美酒,不敢怠慢了诸位兄弟们的。”
王勇倒是也有此意,笑道:“陈老板,我们可都是穷苦牧民,比不得汉营里的诸位阔绰兄弟。我们一共是五十六名兄弟,需要饭钱多少呀?吃得起便去,吃不起嘛,就只好作罢了。”
陈老板笑道:“王先生到了敝铺号,哪里还用得着破费?一定奉上最好的酒菜,却是一文钱也不必王先生破费的。”
王勇奇道:“那有这样的道理?莫不成陈老板你要请客吗?”
陈老板哈哈笑道:“我倒是也有此意呢!可惜小店利薄,赔送不起哟!今天乃是张顺大哥请客,叮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王先生的。”
“噢?张顺兄弟如此厚意,却是教人惭愧呀!”王勇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张顺为什么要请客。
陈老板左右张望一眼,附近并无闲人。可是,陈老板仍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先生,张顺大哥就在我的大车上恭候着你呢,想是还有机密话儿要与你商议。请你千万不要推辞,否则的话,张顺大哥怪罪下来,我可担代不起哟!”
“张顺兄弟找我,又有何事?”
“小人不知,”陈老板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小人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哪里敢打听这种事情!”
王勇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陈老板,我随你去见他。”
半里地之外,便是饭铺摊位,马蹄轻踏,转瞬既至。陈老板引着麻忽儿众人去占座位。王勇走到陈老板的那辆大车边,登上阶梯,又一次走进了这处单间雅座。
张顺果然已经早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仍然是摆满了菜肴醇酒。张顺满面欢笑,站起相迎。
王勇说道:“张顺兄弟,今日你不当值吗?怎么又要劳你破费?我心中十分不安啊!”
张顺笑道:“今日还正好轮到我当值,我临时找了别的兄弟代替一下。破费这顿饭钱,倒也不值什么,可以向董大哥报销的。”
王勇一听这话,暗自点头,知道又有事情找上门来了,打叠起精神,倒要看一看这位张顺兄弟又要闹什么花样出来。
两人落座,张顺连连敬酒,王勇吃了三杯酒,五六口小菜,张顺还要再让酒,王勇摇头,说道:“再吃酒,我就要醉了,怕是不太方便。张顺兄弟,你若还有什么话要讲,不妨直言。”
张顺微微一笑,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重又满上,不再向王勇敬酒了,一边自斟自饮着,又向王勇说道:
“王先生,你果然讲义气,没有出卖我,很好,很好,我们也果然没有看错你。”
王勇一皱眉,说道:“你是指那封家书吗?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要替你送到,谈不到是不是讲义气的问题,张顺兄弟,你言重了。”
张顺大概也看出来王勇有点儿不高兴,他哈哈一笑,说道:
“我们兄弟们私下里商议之时,我就说道,这位王先生与小周都督交情不错,咱们邀他入伙必定是不错的。我又曾亲眼所见王先生跃马冲阵,所向披靡的雄姿。这样的好汉子,足可倚信。必不会向癞皮大虫出卖咱们的。可是,还有的弟兄不放心,那么,就只得先试探一下子咯!王先生果然没有出卖我们,虽然在王先生前面失礼了,却也教兄弟们放心,不得不如此的。得罪之处,我自罚一杯,请王先生释怀。”
说罢,张顺果然满满斟了一大杯烈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砰”地一声,用力把酒杯摔破在地板上,两颊隐隐生红,微微喘气,两只眼睛熠熠生光,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王勇。
王勇缓缓说道:“张顺兄弟,听你所言,这营里的许多兄弟们正在暗中谋划,要做一件大事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