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愕然,道:“为什么?请王先生赐教。”
王勇说道:“乌浒河岸边的那一场大战,整个过程,我都是亲眼目睹的。恰恰是那位薛宝柱二公子率领的铁骑兵奋勇冲杀,打败了佐列长老的中军方阵,这才战胜了洛均人。若是单是朱涂氏的兵马,那是万万敌不过佐列长老的。”
“是吗?此事我却不知。还要向王先生请教!”
那一场大战,王勇亲眼所见,自己又有许多感慨。巴不得有人来向自己请教呢,当即便把当日的经过、双方布阵的要略,以及薛氏获胜的原因……都详细讲来,兴致勃勃,口若悬河,浑不似刚才说谎时的心惊胆战了。张顺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讲罢,王勇做结论说道:
“……所以,综上所述,在这整个过程里,朱涂兄弟的兵马也就是摇旗呐喊,放几枝冷箭,敲一敲边鼓而已。”
“王先生,当真如此么?”张顺又惊又喜地问道。
王勇点头,“张顺兄弟,今天没有时间了,不能多讲。等到闲了,我再向你详细说来。大概的情形,就是这样的。由此可见,只要咱们车阵与薛家二公子联兵,击破朱涂氏,易如反掌一般。只是有一样,咱们汉军不要自相残杀,乱了自己的阵脚才好啊!”
张顺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寻思,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开朗了起来。
王勇察言观色,又继续说道:“张顺兄弟,你细思我言,容那癞皮大虫多活几日,又值不得什么!可是,咱们全营的兄弟们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了呀!等到这里的城市修筑起来,四方商贾云集,谁不来争着孝敬咱们为军之人呢?躺着吃酒,就能够发大财了。过得几年,兄弟们衣锦还乡,再重新修起双龙寨,赡养父母,雨露宗族,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张顺听得眉飞色舞,十分快活。说道:
“王先生,今日幸亏遇到你,一番话,好像是点醒了梦中人一般。好极了,我这便回营,去与董大哥众兄弟们商议,暂且忍耐高党众贼们,与固伦小师爷合作,迎回周都督,待得打退了朱涂人,然后再与癞皮大虫算帐,也不为迟。”
张勇连连赞叹,心中十分高兴。
稍停片刻,张顺又皱了皱眉头,说道:“王先生,还有一事,要你相助。”
“什么事?请讲,我一定效劳。”
“咱们要与固伦小师父联络,可是,这等机密之事,红口白牙的说出来,如何取信于人呢?”
王勇点头,“不错,是这话,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张顺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最好的办法嘛,当然是请王先生写一封引介书信,由我交与固伦小师爷,自然一切都好办了。可是,可是……我与王先生交谈许久,有一个印象,似乎……嗯……王先生好像不识字,对不对?”
如果有人批评王勇的武功不好,王勇就会觉得非常惭愧,不好意思。可是,他对于自己不识字这件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了。身为武夫而不识字,就好像是男人不会刺绣缝纫一般,乃是天经地义,原本就该如此的。不过,在现在的这个情形下,倒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了。王勇踌躇半饷,一时彷徨无计。
张顺说道:“若是有什么表记信物也可。”
王勇灵机一动,说道:“如果不能取信于固伦小师爷,你可以先去找一找朱镖头,把我说的话对他讲一遍,也是一样的。”
张顺叹道:“找个机会与朱镖头私会一面,倒是不难。可是,还是那个问题,我怎么取信于他呢?”
王勇踌躇半晌,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我重新返回汉营,亲自向朱大哥说明,便没有隔膜了。可是……可是……”
张顺说道:“可是,以王先生的身份,突然返回,必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反而容易坏事。”
王勇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可怎么办呀?”
张顺又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王先生既然与朱镖头如此交好,按咱们江湖上的规矩,想必是已经拜过了把子,结成了异姓兄弟了。必然彼此换过八字名贴,若是王先生信得过我,就请暂借来这八字名贴一用,朱镖头必无不信之理。请王先生放心,我一定细心保管,下次重逢之日,完璧归赵,不敢和稍有差池哩!”
王勇心想:“我虽然与朱大哥兄弟相称,交情也不错,可是,并没有真正拜过把子,哪里有这些劳什子名贴呢?”
忽然,他灵机一动,说道:“有了,有了,我有一个好办法。张顺兄弟,我有一句口号,教会了你,见到了朱镖头,对他讲出来,他便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不会有疑心的了。”
张顺点头,道:“这是江湖上初次见面的好朋友们的切口暗语,十分常用的手段的。既然如此,便好办了,请王先生讲出来,我牢牢记住便是了。”
“兄弟,你认真记好,”王勇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与朱大哥初会,那时,我误认为朱大哥乃是歹人,拍马抡刀,便要去害他的性命。却被朱大哥打下马来。幸好朱大哥仁义,问明原委,乃知实是误会,当时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位卢先生,一位莫姑娘。朱大哥不但不记前嫌,还遣人护送卢先生与莫姑娘去了刺猬集。朱大哥又陪着我北来草原冒险。张顺兄弟,这几句话儿,你记住了吗?”
“王先生,我记信了,请你便讲出接头暗号吧!“
“啊呀,我刚才所讲的,就是接头暗号呀!“
“是吗?这倒是挺新鲜的。这么复杂,倒是不容易搞错的。王先生,请你再讲一遍,我认真记忆。”
于是,王勇又重复了一遍。
张顺默默记忆了一会儿,复述了一遍,果然是一字不差。
张顺说道:“王先生,事情都说明白了,咱们就此别过,分头行事吧。”
王勇点头,两人站起,张顺取出两大锭银子来,抛在桌子上,走出大车,拱手相别,张顺跳上座骑,自回汉营去了。
王勇抬头向远处的幔棚望去,不觉大吃一惊,顿足叫道:“糟了,糟了,麻忽儿众兄弟们呢?怎么都没了踪影?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