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上官图真说道:“小周都督,我拟定了一个阵法,想要当面向你提出来,听一听你的意见。若是有不妥之处,咱们不妨再细细商议,如何?”
周子通点头道:“甚好,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吗?正要请教。”
于是,上官图真伸手从胸襟内侧的衣袋里,取出了一张白纸,展开,铺放在周子通的面前。这张白纸上,用墨笔勾画出山川峦谷的图形,王勇一望而知,这正是野牛山岭附近一带的地形图。上面还写着一些符号。王勇虽然不识字,却在军中已久,看着这些符号,应该是汉字了。
果然,周子通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嘟嘟哝哝地念着什么:“野牛岭……怪石山坡……朱涂大营……”这些地名,王勇已经十分熟悉了。
周子通看罢多时,上官图真又指点着,向周子通介绍了一下双方兵力的布置情况。上官一军的设防重点,仍然是在怪石山坡与松树山坡的周边山区,朱涂大营里留兵不多,仅是一处前沿的观察哨所而已。
至于谈到朱涂人与普努尔丁的布置情况,看起来,上官图真掌握的情报很准确,大致而言,与王勇所知相符。甚至一些细节情况,比王勇了解得还要清楚。
叙罢,上官图真又说道:“周都督,我的打算是这样的,我的兵马仍然大多驻守在前谷口处。待到贵部赶来之后,便驻扎在这里,堵住后谷口。如果贵部的骑兵不足,我可以派遣库克兄弟相助于你,总而言之,不要让荷娜姑娘溜走才好。若是朱涂兄弟提大兵来救,咱们再随意应变,临阵破敌,如何?”
周子通听了,不置可否,却问道:“如果朱涂兄弟不肯来救呢?”
“他的弟妹在这里,为何不肯来救?”
周子通说道:“南面被围困攻打的数千汉军,才是朱涂铁锤最在意的。一旦被他攻破了,这绵薄山诸部再不敢不服从他了。一个妇人,又值得什么?”
上官图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了。原来我还比较担心你们汉人的战力,刚才听王贤弟的介绍,教我放心了许多。嗯,如果朱涂铁锤不肯北来,咱们合力攻下野牛山岭,擒住了荷娜姑娘,我便领兵助你南下,去给那些叛变的汉人们解围,如何?”
周子通目光闪动,显得十分激动,说道:
“图真头领,你这话当真么?”
上官图真笑道:“反正迟早我要与朱涂兄弟有一场决斗的,虽然说现在还嫌稍早了一些。不过,你小周都督既然愿意前来助我,深情可感!岂可相负!”
“好啊,图真头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周子通也十分高兴地说道。
王勇小心翼翼地问道:“周都督,你们刚才谈到的那些‘叛变的汉人们’,可是贺大头领那一伙子么?”
周子通说:“当然!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
王勇立即想到了那位张顺兄弟,还有朱大镖头,还有那位十分和气的固伦有桓小师爷,心中涌出无数疑窦,可是,他却嗫嚅着,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来打听那些人的消息。
周子通急忙说道:“王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定感到很奇怪,那些贼人们,竟敢阴谋哗变,幸亏我机警逃走,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报复他们,也就罢了。岂有反而替他们解围之理?是不是?”
王勇长吁出一口气,点头说道:“对极了,我正是为此迷惑,请教周都督,这其中是何缘故呢?”
周子通呵呵说道:“这其中的缘故,我也曾对图真头领讲过,我倒也不嫌麻烦,再对你讲叙一遍也是无妨。”
“如此,请教!”
周子通点点头,说道:“那癞皮大虫军中,有一个董文标头领,你知道吗?”
王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人。
“董头领麾下,有一个心腹裨将,名字叫做张顺的,王先生知道此人么?”
王勇又点了点头。
“嗯!”周子通又说道:“这位张顺兄弟,虽然身陷贼营,却是一位耿直忠义的好兄弟!看不惯癞皮大虫那些贼人们的丑态,暗遣使者,给我送来一封密信,愿意率部反正,请我发兵接应。这个么,两位,你们都知道了吧!咱们虽然知道了高党余孽们的阴谋,却不但不揭破,反而放走了他们,都是因为梁大哥与孙大掌柜定下的计谋,要咱们汉人们筑成两城,成犄角之势,才可以在这绵薄山下站立住脚根的。”
上官图真与王勇不约而同地一齐点头,随后,上官图真问道:
“王贤弟,你也晓得此事呀?”
王勇点头,道:“嗯,是的,是周都督告诉我的。图真大哥,你也知道了呀?”
“嗯,也是周都督告诉我的。”上官图真答道。
周子通继续说道:
“所以,我接到了张顺兄弟的密信,本不欲采取行动。可是,看张顺兄弟信上的内容,贼党里勾心斗角,矛盾很大。癞皮大虫无德无能,控制不住局面,恐怕营中迟早是要出事的。我不放心,又想办法与那营里的朱大镖头搭上了关系,向他打探那营里的详情。
“根据朱大镖头所言,那营里的确十分危险。咳,咳,经过一位德高望重的好朋友的介绍,张顺兄弟也与朱镖头搭上了关系,也要求朱镖头相助。我与朱镖头一齐相劝张顺兄弟,请他们稍安勿燥,暂时隐忍一下。待到新城筑好以后,咱们许诺以重金相酬谢,遣散他们返回家乡。张顺兄弟呢,倒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晓得利害轻重。可是,他的同伙们却不太好讲话,听说有银子悬赏,贪心大起,勒索勒索,无所不用其极,唉,十分难搞。后来,幸亏还是朱涂兄弟,集结了朱涂、洛均、八麻、佐列诸部的胡人们,千乘万骑,扑天盖地而来,想要屠灭了贺大头领的这数千汉军。那些家伙们这才害怕了,愿意暂时团结一下,共御外敌。可是,胡人势众,又都是骑兵,为他们解围,十分为难。我与图真头领商议,才定下了这条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