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何以如此说?老身不过见这孩子颇合眼缘,喜爱她罢了。”并国公夫人被揭穿心思,当下脸上不好看,淡淡地觑了眼冷娘娘,一本正经地撒谎,“是娘娘言过其实了。”
冷娘娘笑笑,走到明月跟前,目光乍然迸出一丝惊艳:“哟,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明月只得再次行礼:“臣女许明月见过冷娘娘。”
冷娘娘溜了眼赵氏,口没遮拦地道:“你可知方才她们想做什么?”
并国公夫人仿佛被刺了一下,立时道:“娘娘慎言,莫要乱讲。”
冷娘娘才不理会。
原来安信之有一个痴傻的胞弟,名唤安守之,比安信之小两岁,今年十四了。
安信之之所以直到现在尚未议亲,乃是因为并国公夫人有条件,与安信之议亲的人家,需得有姐妹诚心嫁与安守之方可。
这个附加条件一抛出来,原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安信之一下子门庭冷落乏人问津起来。
然而也并不是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与安守之的,可并国公府却瞧不上!
不是嫌弃女孩子不够美貌,便是说对方的闺女太过木讷,更有批评不知书达礼的,甚至对庶女也一概敬谢不敏,总之替一个傻子挑挑拣拣,品头论足嫌这嫌那。
安信之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如今许明蝶便恰逢其会地想捡下这个漏。
针对那个苛刻的附加条件,赵氏便将主意打到了明月的头上,今日将明月喊出来,其用意自然是让并国公夫人替安守之相看相看,掌掌眼的。
原本许明蝶担心以明月的美貌会压自己一头,令并国公夫人选择为难,于是便设法让明月丑妆出现,没想到明月并没有上当,干净清爽地来了,身上也没有怪味道。
她一度心中打鼓,为她量身定做的亲事多半要黄啊!
可没想到的是,并国公夫人当场拿出了信物,这是要将明月定下的意思啊。
许明蝶喜不自胜。
虽然赵氏被克勋帝勒令不能进宫,但是这并不妨碍赵贵妃使人捎信出来。
别说赵氏将许明月许配给一个傻子了,即使嫁给一个乞丐,克勋帝都不会再为她出头。
只正嘉侯府今时不同往日,为了不与淮王府明刀明枪地对上,她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让明月自己接受信物,这样的话紫宁郡主就算找上门来,她只消往明月身上推就可,与她完全没有半点干系。
赵氏与许明蝶盘算得好,眼看就要心想成事,没想到许明月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竟连番拒绝收下这个镯子,而且更麻烦的却是,被冷娘娘这根谁也不敢得罪的搅屎棍一语戳破天机。
真是倒了血霉!
赵氏和许明蝶心里将坏了她们好事的冷娘娘骂了千百遍,并国公夫人被毫不留情地当场撕下老面具,更是从来没有过的郁闷心塞,直气得脸色铁青。
只有冷娘娘见状,便越发地乐不可吱。
冷娘娘有个极大的恶趣味,便是人家越不喜欢她,她越爱膈应人家。
她脾气又暴躁,因为身份实在高贵,无事没人敢惹,身边除了至亲,便是谄媚奉承的人,其他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比如并国公夫人这些老牌勋贵世家的贵妇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最瞧不上冷娘娘这样的草包。
于是今日冷娘娘如同往常一样,得了这些贵妇人齐聚多宝堂的消息,她便悄然来插一脚凑份热闹,顺便瞧瞧她们在玩什么幺蛾子。
以往基本上十扑九空,但是冷娘娘依旧乐此不疲,她闲在郡王府里,实在太无聊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扑准了,机会难得,冷娘娘怎能不赶紧借题发挥?下了并国公夫人的面子再狠狠踩两脚,舒坦!
明月听到冷娘娘这么一解释,她又不是真的十二岁的小姑娘,面皮薄或是循规蹈矩唯父母之命是从,碍于名声不敢反抗,由得赵氏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多谢娘娘告知,你才是我亲人。”明月借着自己眼下还嫩,冷娘娘这个年纪能当她祖母了,当下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小脸白惨惨之下,流下两行清泪。
赵氏闻言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这是在骂她吗?!
“你这孩子,我先前不都和你说得好好的吗?”赵氏红了眼眶,拿手帕假装楚楚可怜地抹泪,满身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委屈。
明月惊慌:“赵夫人,你和我说什么了?我不知道呀。”
冷娘娘旗开得胜,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一听到许明月说她是亲人,拉起明月的小手,越发神气活现,对着并国公夫人和赵氏,脸上挂着残忍而愉快的微笑:“你们真是的,这么多经事年长的,又非富则贵,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都快被你们吓得魂都快没了。”
谁都没想到草包的冷娘娘说话还有这等水准!这显然是在指责她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啊。
这要是被冷娘娘大嘴巴传出去,多难听啊!
在场的贵妇们登时朝后退开一步,如此一来并国公夫人与赵氏母女便凸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