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惟见此刻震惊极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梦薇这只温顺的小白兔转眼竟变成了脾气暴躁的水牛。
看着决绝的严氏,裴惟见冷哼了一声:“胡闹!”
说着将严氏推得一个踉跄,甩袖冷漠地离开了。
他以为她只是负气而已。
可谁知还没走几步,便听得身后云枝惊呼了一声:“夫人!”
回头看时,只见一注殷红的鲜血已经从严氏的颈脖中飙了出来。
严氏手中的金簪已没入脖子里半寸。
侍女们眨眼跪了一地。
“你写不写?”严氏倚在桌前,艰难地发声道,无畏的神情令人动容。
裴惟见被那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得心一时冻结,可又完全没办法:“是你逼我的!”
想了想,还是捉笔写下了一封和离书。
严氏接过和离书看了,这才松了口气,拔出金簪之后同样来了一句:“是你先逼我的!”
云枝一面派人奔出去找大夫,一面拿了自己的手帕替严氏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哭道:“夫人,您快点坐下,快点坐下!”
“哭什么?我从此以后便会好起来了!”严氏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像冬日的阳光一般浅淡,却是来之不易的温暖。
“派人去东朴园收拾一下,我今晚便过去。另外找人清点嫁妆,封存起来,明日再找人来搬回去。”她淡淡地吩咐着,根本不在意那处伤口。
裴惟见看着她恢复了往常的柔弱,还不慌不忙条理清楚地安排着,真有点纳闷她是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家了。
可毕竟两人关系已经破裂,而且是她先狠下心要离开,他也无意再作挽留。
裴惟见呆了半晌,走了,去宁姨娘那儿求安慰去了。
严氏看了眼裴惟见离开的背影,心底波平浪静,一丝涟漪也无。
她又淡淡地笑了,今夜她便可以离开这个吃人的坟墓,感觉长久以来,死死地压在自己心上和身上的那块巨石不复存在,她能喘过气来了。
一直以来她都苦于被那块巨石压得连脊背都无法直起来,以至于她常常地绝望地以为,哪怕到她咽气的时候,那块巨石还会牢牢地压着她。
可现在她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连那风灯的光都明亮了许多。
明日她便可以去看阿追,一别十年,她的孩子都不认得她,见了她,不知道会怎样地欢喜呢?
她的阿追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陪房陈昊家的闻讯匆匆赶来,红着眼眶不无委屈气愤地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
严氏目光清柔地看着她:“不要再称呼我夫人了。”
陈昊家的抹了把眼泪:“奴婢遵命,郡主。”
严氏这才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去安排轿辇,一会儿云枝她们收拾好了,咱们就回东朴园去。另外,立刻派人捎口信去王府,去见世子即可,告诉世子我很好,我很高兴离开裴府。”
陈昊家的打小在严氏身边侍候,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严氏素来安分柔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绝不会做破釜沉舟的事情。
可她一旦决定去做了,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根本没人能劝得回来的。
当下什么也不说了,应了声是便下去忙了。
而当消息传到苏老夫人房里的时候,苏老夫人愣了愣,也只付之一笑。
这便是给她侄女儿让位了。
严氏总算识相了一回。
而苏姨娘听说之后几乎惊喜过望,天知道那个正妻的宝座让她挠心抓肺觊觎了多久?!
没想到今日总算扳倒了严氏,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
看着花骨朵般的两个女儿,从此也是裴阁老的嫡女了,苏姨娘觉得今天真是鸿运当头。
严氏那个蠢货,已是昨日黄花,居然还敢顶撞老爷?!
不过她接不回儿子,又没了生养的能力,颜色已旧,呆呆笨笨只知一味恭顺,宠爱本就少得让人替她难堪,被老爷扔到脑后已是早晚的事,还不如现在知难而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