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毅自梦中醒来。目光触及陌生的屋顶，他一怔愣，心脏收缩，猛地坐起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几乎错觉，以为自己还在东泉村，生命时刻受到威胁。
片刻，心跳恢复。他慢慢的喘着气，拳头紧握，双目阴鹜的坐着。
“东泉村。”
事情过去不久，这些记忆，还会频繁出现在他脑中。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起床，整理床铺。又端了盆净水，清洗面部后，他才感觉灼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周大头。”他低声念叨。之后，他又惊觉，这里并非东泉村，整理情绪，将凌厉的锋芒遮掩。
“他绝不会放过我。他与流窜在南地的山贼有染，且身为村正，他能够直接联系官府。很好，我也绝不会放过他。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总归要低调行事。”
整理好情绪，苏毅脸上又戴上那薄薄的笑。
屋外，有呼喝声传来。他有些好奇，开门走出。
院落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短打的青年，正扎着四平马，在晨曦中打着正拳。
“昭哥！”苏毅喊了一声。
“抱歉，将你吵醒了吧？”
孙昭闻声，他转头，瞧见苏毅，打量片刻，笑道。他瞧着，心中却有些惊异。昨日苏毅打扮犹如乞丐，但今日梳洗过后，一身布衣，却显出清俊。一头长发，随意用布带束在脑后，发尾垂在脊背，仅仅留两缕发丝飘在额前，看着格外精神俊气。
“没有。是我自己醒了。”苏毅说。他假装不清楚的问道：“昭哥，你这是在练武吗？”
“练武？”孙昭笑了，摆手道：“这算什么武？只是瞧着那武馆的人晨练，偷学的两招。权当强身健体，不过这么活动之后，我的身体真的好了许多。你要是感兴趣，不如和我一起？”
苏毅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孙昭是个懂得武功的，但却是花架子，乃是偷师。偷师也不偷全，只是偷学了几招。他面子上却未曾流露出来，装作极为感兴趣的道：“那便谢谢孙师傅了。”
“哪里算的上师傅。”孙昭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显然苏毅挠到他的痒处。他拉着苏毅，便为苏毅演示：“你瞧。这是四平马。武馆的师傅说，这乃是武术之基本。”
“原来如此。”苏毅附和。
四平马，便是宽马。马步属于桩功。而任何拳法武功，桩功都是根本。这一点，苏毅自然知道。但他故意装作不知，只因他想要向孙昭打探消息。如此，自然是极力逢迎。
他听得认真，孙昭兴致越高。两人便站着四平马，在院子之中练正拳。这颇有现代空手道的基本功的感觉。由于桩功乃是功夫基本，苏毅也并非全然敷衍。两人练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莺儿自院落外回来，叫住他们，他们这才停下。
“你们两个大男人，大清早就这么精神。”
“莺儿姑娘，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有学武的梦。”孙昭笑呵呵的招呼。顺便自莺儿手中，取下热腾腾的包子。
“这么喜欢武功，那怎么不去学武？”莺儿说。
孙昭苦着脸：“要是我付得起熬炼身体的药材钱，我说不定就去了。要不，莺儿小姐支援我一些？只要莺儿小姐肯支援，等我武艺大成，必然给莺儿小姐一份丰厚的嫁妆和一个如意郎君。”
他眉开眼笑，挤眉弄眼，故意调笑。实际上，莺儿还真是个小富婆。她与秋娘情同姐妹，这些年，早就攒了一笔丰厚的银子。
“呸，不要脸。吃你的包子吧！”莺儿红着脸，将包子塞到孙昭手中，腾腾腾的小跑去了前院，出院门时，她又停住，回头对孙昭说：“小姐说了。毅哥儿有这么好的手艺，她准备将醉香楼好好装点一番，择日再开业。要你吃过早饭，带毅哥儿去找师傅来修缮。”
她说罢，瞧了一眼苏毅的俊脸，脸更红了，腾腾腾，脚步更慌乱的上了楼。
孙昭呵呵笑：“瞧瞧。姐儿爱俏这话果然不错。苏毅你来了，这莺儿姑娘可就不看我一眼了。”他边说，边将手中的包子递给苏毅。方才莺儿给了两份包子，都是油纸包着。
苏毅没理会他打趣。他问：“昭哥。学武很贵吗？”
孙昭揭开油纸，拿起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正要吃，听到这话，他诧异的瞧苏毅。“怎么？你真想学武？”他瞧了苏毅两眼，又转头，吃着包子，摇头：“算了吧，毅哥儿。学武可不是咱们这没着落的人能想的。”
“别的不说，单说那每个月熬炼身体的药材，便宜的，也要几钱银子。”
“那些武馆的弟子，都是家境富裕的吗？”苏毅问。
“当然了。若不是有钱，哪里能够练的起武？”孙昭笑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去学武，我倒是知道一条路子。加入帮派，帮派便会传下武学。咱们篁岭城就有本地帮派——苍柏帮，只要你愿意签下生死契，它便会资助你学武。”
孙昭本是玩笑之语，谁知他说罢，却见苏毅当真低头认真思考。
“你不是真想去加入帮派吧？我方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可别当真。”孙昭脸色严肃道：“帮派，是一条不归路。三个月前，竹帮和隔壁的镇子爆发冲突，足足有数百人为此丧生。你别想着加入帮派，那些都是有命拿没命花的路。”
“怎么会？我只是听得太入迷了。”苏毅说。但他心中方才却当真在思考，这条路是否可行。只是后来放弃了。正如孙昭所说，这些帮派日日夜夜摩擦冲突，都是豁出命拼的行当，他加入进去，说不定何时就被人砍死在大街上。
“这就好。”孙昭见他这么说，便也不继续说了。他们说到底，还没什么关系。若非是孙昭自己开的口，他便是连提醒都不会提醒。如今，他已经提醒了，若是苏毅当真要去，那是自己找死，怪不得他了。
苏毅咀嚼包子，目光却在闪烁。他想要学武，只是目前，好似钱成了他最大的阻碍。正吃着，他忽然听到有敲门声，听声音，是从醉香楼传来。他不禁疑惑，醉香楼如今关了门，是谁在敲门。
他正要问，却见旁边的孙昭面色一变。“都忘了，又是这个时候了。”
“怎么了？”
“你先去开门。我去找秋姨。”孙昭说着，便将手中的包子一放。匆匆出了院门，上楼去了。苏毅有些疑惑，但他不清楚什么事，只好按着孙昭所说去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