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将苏毅引入武馆。
操练场上，站着一位身穿短褐的男人，体型雄壮，露出的赤膊，足有常人大腿粗。光头，面色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动作快点！就凭你这样，上了战场怎么杀敌！难道伸脖子引颈就戮？”男人呼喝着操练的人。他瞧着一人，许是动作不标准，上前便是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那人却不敢反驳，忍着疼痛站起来，继续操练。
苏毅跟着门子走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门子也没想到，只好对苏毅尴尬一笑。
“王教头是有些严厉。”
他或许是觉得，男人太过严厉，担心苏毅走了。苏毅倒没多想，点点头。师傅越是严厉，他越是欢喜。他学武是为了杀人，不是强身。被村霸逼走的事儿，宛如毒液，让他如哽在噎。
这经历，让他愤怒，也让他有种极度的不安，那是生命随时受威胁的不安。这种不安，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足以驱散。
“王教头！王教头！”门子喊了两声。
王教头转头。
转过头，才看到他的正脸，他的左眼是瞎的，一道刀疤，自他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因伤势，他的眼皮无法合上，眼眶之中，坏死眼球呈现阴翳之色，宛如死人的眼，让人畏惧。
“何事！”
门子将苏毅带到王教头身边，“这位小兄弟，想要进武馆学武。我带他来让您过目。”
“学武？”王教头独眼斜着。忽然，他闪电般的伸出手自苏毅的肩膀手臂捏了捏。速度很快，苏毅根本未曾反应过来，他吓了一跳，瞬间，王教头身子重新站直。
“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狗屎一般的资质，这辈子连三流都达不到。说到底，这南地能有什么人才？算了，收了吧，武馆经营也需要钱财。”王教头言辞毫不客气。
门子只能尴尬的笑。但王教头只是说过之后，便再不瞧二人，只顾做自己的事。
苏毅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那么好运，投身到一个天骄身上。但资质平庸的评语，还是让他心头蒙着阴影。他不晓得这资质是怎么评价的。也不知道，这资质能够走到哪一步？
他拳头攥紧，觉得屈辱。这种被人无视的滋味，让他百般思绪在心。他的灵魂来自现代，早就习惯了人人平等。如今到了这有尊卑的世界，他还处在这底层，这感觉，让他倍感煎熬。
他有心离开，但他却生生将脚步停住。离开？离开了去哪？下一家武馆？难道下一家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可他觉得，自己迈不出那一步，若是迈出去，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又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三流！这就是江湖人的评级吗？三流，又是怎样的？
门子只能尴尬的笑。他瞧出苏毅的情绪不对。
“王教头平时就是这样，额，这样。”他有心想要编些话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内心之中，也有埋怨。很多人，都是被王教头这样‘劝退’的。他觉得苏毅也要被劝退了。
“要不，咱们去里面登记？”他按照流程说完这句话。内心已然毫无波动，觉得苏毅是要走了。
“好！”
“那我送你出去。”
门子走了两步，话脱口而出后，才晓得发生了什么。忙欢喜的领着苏毅入内。
拜师的钱，进门之前，苏毅已经问清楚，只要五钱银子。他同时也晓得。这五钱，只是拜师的钱，且只教导最基础的功夫，允许使用武馆的器具。想要学最基础的拳法，甚至进阶拳法，还要交钱。
一两，大约相当于三四千。这意思是，苏毅花了一两千。只是找了个健身房，且只是一个月的费用。如果交不起每月三钱的月奉，他就会被除名。交了费苏毅越发的捉襟见肘，但他仍旧没有犹豫，但凡能够更接近目标，他便不会放弃。
登记好，门子说带他去熟悉能够使用的器材，但却被苏毅拒绝。
他走出武馆的时候，在视线将要看不到操练场时，他深深的凝望王教头。他发誓，总有一日，他会再次站在王教头的面前。那时，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回敬王教头。
离开武馆，只有门子送他。其他练武的学员，甚至都未曾发现苏毅这么一个人来过。他走出武馆一条街，过了好久，心中才平静下来。他望着人来人去的街道，心中却在发愁，该去何处才能拿到这剩下的钱？他现在越发知晓钱的重要性。
没有银子！便是连基础拳法都不能学！
“恭送竹帮的大爷！”
苏毅一愣，却见一间成衣铺之中，清晨见过的叫做琛哥的地痞，自铺子中走出。那门内，一名富态的男人弓腰作揖拉长声音喊着，恭敬的很。但脸上的无奈，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哈哈哈，你老小子懂事！行了，到这吧。你大爷我，还要去下一家。”
琛哥大笑过，转身走入下一家之中。
那男人见琛哥走了，这才抬起头，啐了一口，走入屋内。竹帮是本地帮派，收月奉，这是约定俗成。但若是类似琛哥一般，还要回扣的，便不讨人喜。男人啐这一口，只因他人要回扣，不曾像琛哥这般贪婪。
为了填饱琛哥这张嘴，他给了近三两，将近一万多。
“哎，遇到这饿狼，流年不利啊！”站在柜台后，男人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将这口气咽下了。摇摇头，白胖的手指，在那算盘上噼噼啪啪的拨弄。交了份子钱，他流动资金又少了。
他正想着。
“老板！买衣服！”
“欢迎欢迎！客人要什么衣服？”
“最便宜的，两套！”
片刻之后，苏毅自成衣铺走出，他提着的包裹之中，已经多了两件麻布衣。他毫不引人注意走入巷道，片刻，一个身穿麻布衣，脸上有灰尘痕迹，脏兮兮的苦力脚夫打扮的汉子走出来。
他随着人群，融入其中。他就和那人群之中，任何的脚夫苦力没什么不同。随着人群走走停停，偶尔在某个小摊停下，买些小玩意。但若是你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这人游走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停在那竹帮的琛哥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