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是非常谨慎的,毕竟他如今可是在刘表的地盘,更何况,前两日,自己可是率军占了江夏郡治的。因此过江的时候,他可不会独自犯险。
一开始,孙坚本来是想要蒯良护送自己过江的,毕竟蒯良是刘表派来的,而且蒯家在荆州的势力还是很大的,想来刘表难免会投鼠忌器。
不过,如今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便是这蔡瑁。
蔡瑁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是他的姐姐,却是如今刘表的正妻,虽然是续弦,可地位还是很高的,更何况刘表其实是出了名的惧内,因而有蔡瑁在旁护着,刘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自己下手的。
蔡瑁坦然地接受了孙坚的要求,陪着孙坚悠闲地渡过了长江,而且还饶有兴致地讲解着两岸的风土人情,不多时,便过了长江,到达了南岸的鄂县。
众人上岸,孙坚眼睛一转,笑道:“已经过了长江,便无须蔡将军相送了!”
蔡瑁当然明白孙坚是不想让他知道下一步的行进路线,拱了拱手,道:“那就不耽误孙太守了,请自便,这里是通关文牒,方便孙太守过境。”
孙坚见状,忙躬身施礼,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误会刘表了,看这样子,刘表完全没有谋害自己的动机啊。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孙坚在送走蔡瑁之后,还是沿着长江向东走了一段路程,目的当然是迷惑那些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不过别说,还真是迷惑了一些人,蔡瑁便是其中之一,他匆匆地派人回去告诉刘表,说孙坚绕道走了,恐怕黄祖的伏击要落空了。
不过毕竟是离襄阳太远了,他觉得等到讯息传到那里,恐怕孙坚已经回到长沙了,于是决定亲自出马。
于是蔡瑁只带着几十名亲随向着黄祖预先埋伏的地方赶去。
孙坚向东走了一个下午,到得晚上,突然下令队伍转向,掉头向南侧的河泽中进发。
“主公,那河泽道路难行,军士们太遭罪了。”黄盖是一名与士兵走的比较近的将领,知道孙坚的进军计划后,不禁上前劝说。
孙坚却是淡淡地道:“军人便应该服从命令,怕吃苦还当什么兵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了。”
黄盖一时语塞。
程普上前道:“公覆并非害怕吃苦之人,主公勿恼!”
孙坚哼了一声,不再理睬黄盖。
黄盖羞愧难当,便带着亲卫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第二日午时,黄祖率领两万多将士,到达了预定位置,那是河泽中哦一段必经之路,黄祖一声令下,兵士们在两侧的草丛中密密麻麻地埋伏下来,开始了他们漫长地等待。
黄祖能够找到埋伏的地点,可是蔡瑁却是迷路了,在河泽中绕了一晚上,而且还几次坠马,如今从头到脚满是烂泥,狼狈异常。
终于在黎明时分,他们找到了正确的路,可是没走多久,确实两侧一声呐喊,涌出数千兵士,将蔡瑁等人团团围住。
原来是黄盖,他从昨晚开始便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黄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一直在四周安插着斥候。快到黎明的时候,一个斥候回报,说身后有几十个人向着这边策马狂奔而来。
于是黄盖便果断的将这些人给抓获了。
当孙坚见到蔡瑁的时候,与蔡瑁的愕然表情如出一辙,不过孙坚毕竟是英雄人物,只是瞬间便恢复了神情,淡然地道:“蔡将军这是?莫非是想要千里相送?”
而此刻的蔡瑁却是肠子都悔青了,他可没想到孙坚会绕一个弯又转到这片河泽中来,这下被孙坚逮到,恐怕孙坚什么都明白了,会立刻绕道出了河泽是肯定的,而现在蔡瑁最关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小命。
他都甚至忘记了回答孙坚的问话。
好在孙坚似乎对他的出现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没有决定立刻对蔡瑁下手。
只是笑着道:“蔡将军请回吧!在下还急着赶路,就不送了!”
蔡瑁茫然地点了点头,连拱手都晚了,调转马头,撒腿就跑。
待到蔡瑁离开,孙坚却是眉头紧皱,沉声道:“这里不安全,快离开吧!”说罢,打马准备绕道离开。
可是没走多远,突然停了下来。孙坚眼睛一转,突然大笑起来。
一边的程普和黄盖疑惑地看着孙坚。
孙坚笑了一阵,摇了摇头道:“这刘景升啊,险些上了他的当!”
程普问道:“主公这是何意?”
孙坚嘴角一撇,不屑地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这蔡瑁必是那刘景升留下的一招棋子。”
见程普和黄盖依旧不太明白,便解释道:“那刘表定是在东侧的官道上布置了埋伏无疑。”
程普和黄盖对望一眼之后,追问道:“主公如何得知?!”
孙坚眼睛一眯,道:“这蔡瑁便是一个信号,想来,那刘表让蔡瑁一直盯着我等,倘若我等走了官道,他便不予理睬,倘若我等半路折返,走了河泽,他便派蔡瑁来追赶,看似一招闲棋,却是会让我等以为在这河泽中有伏兵,然后弃了河泽改走官道,那样伏击便可奏效了!”
程普和黄盖恍然大悟。
而孙坚却是眼睛一厉道:“刘景升,此仇我孙坚记下了,待到我回到长沙,必然率军来攻,到时候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走!”
说罢,一转马头,继续向河泽深处走去。
再说蔡瑁灰溜溜地赶到长江边,望着滚滚的长江水,思绪万千,此次弄巧成拙,倘若被刘表知道,恐怕就算有姐姐保着,也难逃惩处啊。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随即眼神一厉,沉声对身边的几十个亲卫道:“此番进入河泽,除了尔等,还有什么人知道?”
那些亲卫想了想,皆摇头道:“只有我等知道,再无他人!”
蔡瑁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口中却是淡淡地道:“我们暂且停下,今夜就在这里宿营吧,你们也都受惊了,今夜好好犒劳一下你们,谁去附近买些好酒好肉?!”
立刻有人自告奋勇。
再说孙坚在中途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又榻上了回家的路,经过昨日的行进,那一段最为艰难的道路已经过了,前方不远,便要进入官道,众军士皆是心中欢喜,终于看到希望了。
而此时,蔡瑁却是已经忙碌了一晚上,他正在死命地拖拽着一具尸体,向着不远处的江边走去,这是最后一个。
昨夜他在酒中下了毒,将身边的一众亲卫全部毒死,他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在河泽中遇到孙坚的事情了,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个过失推到黄祖的身上。本来就是嘛,自己的任务是接送孙坚过江的,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至于孙坚过了江,却是不走河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蔡瑁这样想着,将最后一名亲兵的尸体,丢进了滚滚的长江,让这一切都随江水而去,好似不曾发生。
不过蔡瑁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此刻黄祖的心情,那时一种激动和紧张并重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黄祖的视线中出现了孙坚和他麾下的一众将士,人数颇多,但是比起己方的人马来,显然少了很多,更何况如今是有心算无心。他悄悄地传令下去,先射孙坚,也就是队伍中那个头顶裹着赤色罽帻(毛织物制的头巾)之人。
一刻钟后,孙坚率领着中军出现在了黄祖的视线里,他知道时候到了。只见黄祖哗的一声站了起来,手中大刀一指,大喝一声放箭。
瞬间,上万支羽箭无情地向孙坚军士盖去。
孙坚反应迅速,大吼一声“有埋伏”,拔出手中的古锭刀,一阵狂舞,无数的箭矢,竟然没有一支能够突破他的刀网。
可惜孙坚的军士便没有这样幸运了,只一轮攻击,边有两千多将士中箭到底,死得有很多,伤得也不少,可惜再想战斗,却是很难了。更何况,荆州军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也就是几息之间,又是一波箭矢飞来,倒地的战士立刻便停止了挣扎,而更多的战士也是非死即伤。
孙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兵,眼睛里满是血红,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为敌人的无情,也为自己的愚蠢。
此刻程普和黄盖虽然或多或少地受了伤,但大体上还是没什么大碍的,见孙坚怒吼着冲向敌人,忙上前制止。
“主公,这里有我们顶着,你快走!”程普大喊道。
孙坚眼睛跳了跳,他想要留下来,和自己的战士同生共死,可是突然,他想起了好多事情,有家人,还有家族,无论是孙家,还是项家,如今都有太多的责任需要自己活着来完成,他还没有资格去死。
想到这里,孙坚一咬牙,转身撒腿就跑,口中只是挤出几个字:“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孙坚不顾一起,快速地在草丛中疾行着,他要赶快离开这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健壮的大汉,是黄祖,只见他手提大刀,站在远处,定定地看着自己。
孙坚几乎没有考虑,大吼一声向黄祖冲去,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尖啸之声,孙坚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李宣,终究,自己甚至没有亲眼见到过那个人,那个所谓的霸王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