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原城吕布的工坊响起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的时候,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吕布一把推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工坊,心中懊悔不已,他从来不担心有人算计他,因为他自信可以应付一切施加在他身上的变故,然而他却忽视了那些奸邪小人是可以将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人那里,而这个工坊就是他的软肋。
这里的人都是李蝉儿的亲人,当然也是李宣的亲人,只是他们之间没有见面而已,吕布对李蝉儿的亲人,真是非常好,至今没有娶妻的他,心中还念念不忘李蝉儿,毕竟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所以,李蝉儿的这些亲人,也被吕布视作亲人,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将他们都接入吕府,但是给他们提供一些优渥的生活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吕布没有意识到,在享受了吕布对他们的优待后,他们也被深深的烙上了吕布的印记,在某个时候,他们就有义务承担本应加诸在吕布身上的伤害。
吕布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论是在李宣的身边做事还是离开李宣的那段日子,吕布并没有将身边的人想得很坏,他只是天真的觉得,没有人敢来惹自己。
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吕布,有的时候敌人想要对付你,凭借的可不只有实力,还有诡计。
这一次吕布遇到的可不是普通的奸邪小人,而是董卓,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当吕布正在考虑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此厄运的时候,董卓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派人来告诉了吕布,事是老子干的,人在老子那里,不想他们死就乖乖地听老子的话。
吕布心中的愤慨可想而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董卓干的,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继续忍着,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之后吕布还是被董卓选中,做了他的亲卫,这样就有了之前徐晃走进董卓太守府时看到的那一幕。
徐晃不知道吕布之前有没有笑容,但是听说那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了笑容,他变了,最大的改变便是在女人那里的放浪,他彻底改变了为李蝉儿守身如玉的想法,整日里没事就逛妓院,各家妓院的名角哪个与吕布吕奉先没有些交情?很少。
正当徐晃思考吕布的时候,几位高级将领陆续到来了,有中郎将张济、李傕,偏将军郭汜、樊稠,还有吕布的老乡,如今已经恩断义绝的李肃,当然还有与吕布事成水火的牛辅。其他低级将领,徐晃有的能叫得上名字,有的连名字也不知道,交情就更谈不上了,同样的这些人也未必就知道徐晃这个人。
众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大堂,首先看到的当然是董卓和立在他身后的吕布,只是看向吕布的眼神中总是存着一些怪异。
董卓见人已到齐,便轻咳一声,众人顿时不再交头接耳,而是专注地看着大堂上坐着的那个肥胖的屠夫。没错,屠夫这个称号太适合董卓了,每次打仗,残杀降卒已经成了董卓的一个习惯,尽管李儒多次劝说,但于事无补,或者说不但没有起到作用,董卓还在变本加厉的坐着这件事,在他看来,投降的人便是懦夫,懦夫是没有用的,留着,只能是空耗钱粮,不如杀了。
不过今天,董卓似乎要谈论的跟降卒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轻咳一声道:“有天使来了,诸位听旨吧!”不知为何,今日的董卓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态都有些慵懒。
众人听说有天使来了,忙都起身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做好了接旨的准备,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衫的小黄门右手拖着圣旨,趾高气昂的走进了大堂,他毫不避让的来到董卓的面前,董卓只能无奈的起身来到堂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默不作声。
“……特命并州刺史董卓,西进凉州,阻止叛军北上!”一番冗长而毫无营养的起首之后,只寥寥几句,也没有交代叛军是谁,也没有说明叛军有多少,如此含糊的命令,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不过好在有董卓来为大家解惑。
“兄弟们也不用猜了,我董卓是个粗人,没有朝廷里那些个没把儿的家伙那么弯弯绕,直说了,敌人是李宣,为什么打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有五千兵,带着两万的民夫!”
堂下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要问我,你们自己定吧,去还是不去,谁去?!老子去撒尿,这他妈都什么事!”董卓骂骂咧咧地走出议事厅。
众将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台上的宦官,那人见众人眼神不善,忙道:“吆,误会了不是,我黄鑫可没这个本事劳动皇上下诏,不信你们看看,是千真万确的圣旨啊。至于为什么,你们也别问我,我可不知道!”
说着,一屁股做到了侧面的一把椅子上,不再理会众人。
众人想想,其实也的确不太可能是这个小黄门,否则这不是来送死吗?挑起边关战事,那是要等同谋反的啊!
众人继续思考后,慢慢地品出了一些味道来。有势力更大的群体想要对付李宣,无外乎宦官、外戚和士人,有可能是其中一方,也有可能是其中几方,总之,一定是这些人形成了某种默契,才让这次的命令得以颁布。
众人没有再继续琢磨,因为这样就足够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也是希望对付李宣的,无论是因为朔方五原二郡的原因,还是因为幽州之战彻底做了李宣的陪衬。当然在这其中,如李肃般对李宣恨之入骨的也不在少数。
于是众人纷纷附和着应该服从朝廷的命令,虽然乱哄哄一片,但是意见却是统一的。
“你们不可以这样做!”一个不和谐,不对,应该是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同时响起,来自于徐晃和吕布。
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这二人,而刚迈步走进大堂的董卓也在这二人的脸上来回的扫视着,面色阴沉。
吕布见到了董卓,心中一疼,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倒是徐晃毫无惧色道:“诸位将军,不知道那征虏将军李宣做错了什么,朝廷要下来征讨?!”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李宣如今可不是什么征虏将军,只是代行而已,这位小将军你要弄明白!”是小黄门黄鑫。
徐晃冷冷一笑道:“陛下如今都如同你们这些阉人手中的牵线木偶一般,赏罚奖惩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的一句话,我只问你,西凉众羌叛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是谁力挽狂澜,生生的将已经四分五裂的西凉给逐一平定的?!是征虏将军!我们大家干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在一旁看着,跟没事人一般的看热闹!如今倒好,西凉收复在即,你们这些人竟然生出了背后捅刀子的想法,你们还是人吗?!你们……”
“够了!徐公明,你昨日的酒还没有醒吧,来人,将徐晃送回家中,闭门思过!”董卓立在门口,暴怒道。
顿时,从屋外涌进来几个亲卫,将徐晃团团围住,徐晃本欲反抗,突然肩膀被人死死地按着,难以动弹,徐晃正要挣脱,却突然瞟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布,不禁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吕布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不过这一迟疑,便被众人制住,押送回家反省去了。
董卓阴霾的一双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扫视着,扫过一直不发一言的张济时,稍稍顿了顿,最后将目光留在了吕布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奉先啊,你这先倨后恭是什么意思啊?!”
吕布一怔,忙道:“大人切莫误会,卑职只是一开始没有想明白而已,此时觉得当然是要以朝廷圣旨为大了,李宣的那些个功绩也不过是坊间讹传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朝廷当然更明白,既然朝廷有令,布哪有不从的道理。”说罢还坦然地笑了笑。
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恩,奉先此言对极,我等皆为汉臣,当然以服从朝廷命令为首任,此事不必再议,本刺史命令张济为主将,率领上郡两万郡兵西渡黄河,伏击北上的朔方军!”
“公明,在想什么呢?”正当徐晃站在黄河边眺望着北方的苍茫大地时,思绪被一个人打断,他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的老上司,如今的裨将杨奉。
这杨奉当日在徐晃最为落魄的时候帮助了他,所以徐晃对他格外的尊重,更皆此人忠厚老实,徐晃更是和他亲近至极。只一点徐晃不太满意,便是此人太过胆小怕事,当日在大堂之上,徐晃被人一拥而上制服押走的时候,这杨奉别说是出手相救了,连说两句打抱不平的话都没敢,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徐晃被拖走。后来他也去向徐晃道了歉,徐晃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为人,便也没有说什么。
今日过了黄河,若真的遇到李宣的军队,那便是生死相搏了,徐晃能办到吗?为什么董卓一定要让徐晃来这里攻击李宣军呢?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