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客房里,这一关便到了晚上。
木青在骨女周身设了结界,来防止骨女逃跑,环顾了一圈屋子,素色茶几,楠木桌椅,缂丝银线帐,屋子器件上皆落了一层薄灰,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还以为会被带到牢里审问呢。打量着化成人形的骨女心道:或许是不想让美女受这皮肉之苦。骨女的这幅皮囊很好看,是那种清心寡欲的模样,很难想象弄死那些男子时骨女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木青望着坐在桌子旁的骨女。
骨女不说话。
“看来需要我来帮帮你,你才会说话了?”木青说着便伸手凝气聚团,一团散着冷气的火焰活跃在掌上。
“斐莲”
“你想借三殿下的手杀了我,你也真是胆大,顶着被龙气灼伤的危险”
三殿下和他的将士们常年征战沙场,杀气极重,一般的鬼都是不会招惹的,况且三殿下再不受宠,那也是皇族,得上天庇佑,但凡皇族正统血脉都会有龙气护身,是会灼伤鬼的魂魄。只有完好的鬼魂才可以入轮回,虽说有补魂匠,可补魂匠补得魂魄是有缺陷的,转世时往往都会成为先天残疾,所以鬼对自己的那几缕魂魄可是宝贵着呢。
“不得已出此下策。”微微颤抖的语气透露出斐莲对刚刚之事的后怕,很明显斐莲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杀伐之气的人。
斐莲身子单薄,还穿着一袭红衣,就像是一块红布一样,可斐莲的神色却是极为冷静。
“你可以逃跑的”木青望着斐莲一口笃定道。斐莲苍白的脸颊,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液流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个斐莲已经死了很久了。
“逃,逃得过鬼差吗,那还不如待在一个凡人身边,你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手。”斐莲的眼帘微微颤动,望着木青的眼,语气变得冷静下来。
“有人来了”斐莲看了门口一眼,沉声说道。
听斐莲说完木青便转头望去,刚好看到来者,正是准备亲自审问他们的三殿下,此时换上了藏蓝色锦衣,黑靴,腰间一枚玉佩,刻着北字。脸上带着半块面具,刚好遮住了那半有瑕疵的脸,那露出来的另一半还真是,真是好看极了。如玉雕刻般的脸庞,嵌着一双极好看的凤眼,因着白天玄北是背光而站,又带着一整块面具,这才看清他的瞳孔竟是褐色的,英气的剑眉,薄唇微挑,换上锦衣的玄北少了份桀骜。若是没有脸上的胎记,或许玄北也会是邺都各大世家小姐心仪的对象。
三殿下注意到了木青的目光,低头看向她,木青又对视上了那双极好看地眸子,那双眼里映着她的身影。可能是木青盯得太过赤裸。这双眼地主人别过了脸,咳了两声音色清冽道“脸上有宝贝?”
一句话噎的木青脸色通红。
“敢问将军审问的如何”斐莲问道,语气温柔。
玄北听到此话沉了脸瞥了眼木青,道“去的时候那二人已被杀害。”
“怎,怎么会!”木青呆在了原地。
“五脏六腑被震碎,外表却完好无损,应该是个武功高手”玄北说道。
“我要真干下这事,只会毁尸灭迹,怎会留下尸体等着你们去查,明显是栽赃。”木青瞪了眼斐莲心里只道最毒妇人心。
玄北盯着木青盯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才说道“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有巨大的力量让木青安心了很多。
玄北看了眼斐莲又道“此案疑点重重,你们先住在我的府上,我正打算派人找这小道的哥哥”木青无奈只好将林泽渊的画像给了玄北。
玄北走到了斐莲面前接着说道“邺都在这近一年里并没有发生过灭门惨案。”
“三殿下查的还真是清楚,但是我想问真的没吗?因为我没钱,连专刑司的门都碰不到,因为我没势,只能看着凶手依旧快活逍遥自在。最后,也只是成了他人的饭后谈资,殿下以为这世道真如所见的那般太平?”斐莲望着玄北,脸上的神色浮现出一抹嘲讽,斐莲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袖子里的手捏的紧紧的,整个人因为在极力的克制下,而略显僵硬,语气染上了些激动。
“你和我说太平,今日我回朝觐见陛下,可还有数万将士守在边疆,守着你们这些人的太平!我见得不比你少。”玄北有一瞬间的沉默继而说出这句话。灯光昏暗,玄北的眉眼亦看不清,可就是那一瞬玄北语气中流露出的情感,使木青觉得他是个阅历丰富的老者。
斐莲不禁后退了一步,望着面前的人,心道:是呀!面前可是邺朝的战神,自小在边疆,在杀戮中长大的三殿下。
“是我一时口不择言,请殿下责罚。”斐莲跪在了地上,面前的人再不受宠,那也是殿下。
“婆家何时遭的事。”玄北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题,可也没让斐莲起来,斐莲只好接着跪下去。
“一年三个月了。”斐莲答道。
“巧了,一年以前的卷宗刚好丢失了。”玄北派人去专刑司查卷宗,结果发现一年以前有一段空白期,丢失了几卷卷宗。
地上的斐莲感觉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这还真是难办。”斐莲答道。
“确实难办。”玄北轻飘飘的落下这么一句话。
一时间无人搭话,木青盯着一闪一闪的烛火发着愣,屋里的人个有所思。
“殿下,府外有一男子说是被抓小道的哥哥,要如何处置”门外响起了声音。
“带过来”玄北吩咐道。
“殿下,你这府邸修的真是气派啊!”林泽渊变成了画像里的样貌,隐藏好了自己的气息。
“今早为何不和你弟弟一起去正北大街,要独自留在客栈里。”一见面玄北就直奔主题问道。
“是要一起去来着,人实在是太多,我就让他先去占个位子,谁承想,等我去的时候找不到人啊,我就只好回去到客栈等着了,沿路又逛了逛街市,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听说出了命案,这才知道我弟弟被殿下带到了府上,殿下又正在寻我。”林泽渊说着瞟了木青一眼用传音术道:震得稀碎,没有术法痕迹,应该是个武林高手所为。
木青回道:有人想要帮骨女,一年前的卷宗都没了。
林泽渊皱了皱眉:我去查了查,原来这个三殿下是个阴阳眼,难怪白天可以看到我,还有邺都自萧予锦接管以来除去人祸天灾,根本没发生这么一起事情,就是有也是十年以前了。
木青回道:看来这骨女不是冲我们来的,要不销毁卷宗干什么,应该是和玄北有关系,只不过碰巧遇到了我们。
“可有证据。”斐莲抬头问向林泽渊,跪了这么久斐莲都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因为是化成人身,所以还存有人的知觉。
“是你这个泼妇栽赃与我家弟弟是吧,你要证据,不好意思,都赶着去看三殿下了,没什么人给我作证。那我问你,既然你家都被灭门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过去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遇到一个乞丐一样的道士就勾起了你的回忆,让你想要喊冤了?”林泽渊看向斐莲的眼神骤变,冰冷的可怕,让斐莲心颤了一下。木青无奈摇头她想起了刚进城,那个小官的遭遇,不禁为斐莲庆幸,幸亏还有他人在旁,林泽渊不便发作。
斐莲被林泽渊给问的卡住了,不知如何应对。
“哥,留点面子,人家都接不下去了。”木青拉了拉林泽渊的袖子说道。
“若真是有理有据怎会说不下去?再说了,这可有关,额,我弟的身家清白,我当然得据理力争了。”林泽渊说道。
木青觉着应该再添把火,于是发挥出自己的演技,挤出两滴泪,笑着对林泽渊说道“没事的哥,我穷了一辈子,估计也就只能找个寡妇当媳妇了吧,所以今天就遭了这么一劫。可是实在是委屈啊。”林泽渊看着木青浮夸的演技,眉头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但还是配合的拍着木青的肩膀,安抚着她道“没事,哥在,哥就是死,也会证明你的清白的”
这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斐莲欺负了木青,而被玄北审问呢。
“够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事情,我心中自有定夺,各位先休息,你就住这,你们随我来”玄北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表演,指着木青二人示意随他出去。
“说了这么久还没问道长的姓名”玄北领着二人穿过回廊。
“木青衡”木青回道。
“道长今日和你一起的那个鬼魂呢”玄北问道。听到此话,林泽渊的步伐顿了顿。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木青答道。
“对了,那个斐莲其实是,,,”木青本想提醒一下玄北斐莲的真实身份。
“女鬼”
“你知道!”木青惊诧的问出声,随后想到他白天都能看到林泽渊自然也就能看到斐莲,那她们这半天是在搞什么。“既然如此,那就不废话了,把她交给我,我会让她去该去的地方”木青看着玄北的后脑勺说道。
“暂时不行,她只是个饵,我需要用她引出她身后的人”玄北说道。
“殿下和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林泽渊出声问道,玄北和他们说的这些已经是皇室里的争斗了。
“你们不也瞧见了,像你们这样会术法的人频频介入到我们的事里来,我也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玄北回头看着二人。
“我们不会介入你们的纷争,另寻他人吧”木青说道。
“可捉鬼是你们的本职,而斐莲背后有个强大的势力”玄北道。
听到这话,木青和林泽渊相视一眼。
此时三人走到了一处凉亭,“我大哥身边一个谋士,名叫曹卿,人称显圣道长。”
显圣道长没听过,曹卿到是听过有这么一个人,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因为冥界群鬼对他恶评如潮,曹卿抓鬼破坏鬼魂,手法狠毒。不得已冥界下令通缉他,可就在那个时候,曹卿就消失了,仿佛世上就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冥界每天都有大批的通缉令,没抓到的也有很多,曹卿也不过是这沧海一粟而已,久而久之就被遗忘在了时间的潮流里。这些也还是木青从她爹那听来的,今天在这被突然提起,没想到还成了大殿下身边的谋士,木青和林泽渊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可不能证明斐莲和曹卿有关系。而且你就不怕我们也和曹卿有勾结”林泽渊靠在一旁的栏杆上说道。
听闻此言,玄北笑了笑道“若是没有一点手段,我怎敢回朝。”
“但我们只做本职工作,捉鬼,有关你们皇室纷争的事我们是不会插手的”木青思考了一番说道,他们并不认为三殿下的话有多可信。
“当然,赶紧休息,明日随我去一趟大哥的府邸。”
夜色黑的如同墨一般,万籁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