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蓝的天空,清澈透亮,浮云万里,几只海鸟嘶鸣着划空而过。远处,一条小船从地平线处缓缓驶近,朝海岸驶来。船是一条很小的木舟,空间狭小,仅能容纳一人。木舟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略显痩削但强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奇怪的长袍,颜色和式样像极了中世纪欧洲基督教僧侣的僧袍。显然,他不是僧侣。从他炯炯有神、冷冽坚毅的目光来看,他似乎是一个无神论者,不像虔诚的教徒。从相貌上看,他是一个亚洲男性。典型的中国北方男性,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坚毅冷酷和对外部世界的憎恨和茫然。
他身子前倾沉着有力地划着桨。已近午时,火辣辣的阳光洒下白亮亮的光,刺的人眼生疼。
他的目的地终于到了。鬼哭岛。
一个正常人绝不会愿意来的地方。即使这个正常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据说,鬼哭岛的名字的含义便是恶鬼来到岛上也要因悲惨的境遇而哀嚎悲泣,因此得名鬼哭岛。这是外界的说法,传说已久,不足深信。鬼哭岛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岛屿。几百年来,只有上过岛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从岛上回来。鬼哭岛的一切都不被外界知晓,甚至它具体的地理位置都是一个谜,至于它究竟为何叫鬼哭岛也是不解的迷。
小船稳稳地靠上了岸边,男人抬头摘下兜帽,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长出了一口气。健步跳出船舱,上岸,在方圆五公里范围来回四处仔细侦察后,又回到靠船处,把小船拽上岸藏在离海岸很远的树丛中,掩藏得十分隐秘。做完这一切,男人从船舱里抓出一个土黄色的背包背到肩上,向着鬼哭岛的深处走去。
他不知道,在很远处有一个闪动的人影正密切地注视着他做的一切。这个人从男人上岸,就已经躲在隐秘的地方用望远镜一刻不歇地观察他的行动。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他冷哼一声,远远地跟在男人身后,一同走进鬼哭岛深处。
黄昏降临,一轮血色的巨阳横亘在天际俯瞰着愈发灰暗的鬼哭岛。仿佛夜色降临后,岛上真会出现无数号哭的恶鬼,而血色巨阳用它悲悯的血瞳为岛上的居民发出每日最后的悲悯,包括初登岛的那个男人。
血色巨阳慢慢隐没,鬼哭岛就要陷入巨大的黑暗中,咸湿温热的海风如鬼魅吹拂着鬼哭岛和岛上的一切生命。在完全被黑暗吞没前,男人来到了一座两层木制阁楼前。阁楼前的空地上竖着一根木杆。木杆上头钉着一块路标牌大小的破旧木制招牌,上面写着“客栈”两字。字体倒是遒劲有力。在寒冷的夜风里,木牌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声。这是男人上岛以后,跋涉半日见到了的唯一一座建筑物。阁楼被茂密的数木环绕,只有前后几条蜿蜒的小径,通向密林的深处。借着夕阳残照,极目望去,方圆数里内看不到任何人造建筑物,更没有村落或城镇。此时,夕阳终于完全隐没了,只能看见远方茫茫的黑暗。客栈孑然独立在密林深处。建造的简单坚固,有些破败。几扇窗射出昏黄的灯火,传出嘈杂的人声。男人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迎面扑来熏人的酒气,直叫人作呕。客栈内的光线灰暗,毫无规则的摆放着十来张剥皮圆木制成的酒桌,显得拥挤杂乱。正中的顶棚上吊着一架摇摇欲坠的吊灯。吊灯制作简陋粗糙。一根十字型的铁骨的骨心上伸出一条拇指粗铁链固定在顶棚上,四个边缘各焊接着一只油灯。昏黄的灯光正是由这四盏油灯发出的。吊灯很是低矮,几乎要触碰到男人的头,摇摇欲坠,影影绰绰。十几个人影在这灯光下摇摇晃晃,叫骂和哭泣声此起彼伏,咸腥腐烂的气味充斥空气的每个分子里。
男人躲避开几个踉跄无礼的醉鬼,径向屋内的吧台走去,直接坐到吧台前一张椅子上,仿佛他很熟悉这里。摘下兜帽,将背包解下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环顾四周。四周都是醉醺醺的醉汉,没有见一个女人,醉汉们就像猪圈里的猪猡一样肮脏不堪,大杯地喝着啤酒,却很少见酒桌上有任何下酒物。吧台很宽,里面一排汽油桶一样的啤酒桶竖立着,靠近窗户的一侧是通往楼上的木制扶梯,看着简陋坚固。
“喝什么?”一声极不礼貌的粗嗓打断了男人对周围环境的观察。
“啤酒。”男人转头,一个面貌粗犷,穿着牛仔背带裤海军蓝衬衫,满脸灰白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凶狠地瞪着他。
“五十。”中年男人砰的将一杯啤酒摔在吧台上,伸出一只巴掌。
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从长袍里摸出两张半新的十元钞票扔到中年男人的手上,说道:“就这么多。”
“一分不能少!”中年男人显然被激怒,怒目吼道。
男人一饮而尽啤酒,略显疲惫的脸上似乎焕发了生机,目光冷冽地瞅着中年男人,说道:“我要一间房。靠窗,干净的。”随后,掏出一叠钱扔到了吧台上。
中年男人见状,冷哼一声一把抓过吧台上的钱揣进背带裤里,随后仰头冲楼上大吼:“罗娜,你个懒货,快点给客人准备房间,要靠窗的!你个懒货,快点!”
男人没有理会中年男人,抓起背包扔到肩上登扶梯上到二楼。拐角处,一个裹着厚重黑头巾脸上蒙着黑纱的女人迎面走来。
“先生,是您吗?跟我来。”女人的声音很动听,身材也很曼妙,是一个妙龄女郎。只是不知为何要将整张脸用厚重头巾和黑纱遮掩起来,使人看不清楚容貌,甚至连眼睛也被隐藏在了面纱之下。
看着她蹁跹婀娜的背影男人不禁心动,可又立刻止住了。他来这里有重大的使命,是命运最后之地,不能分心。
女人把男人领进一间靠窗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很小的木桌。木桌上点着一只蜡烛,蜡烛坐在一只铜蜡烛座里。烛光摇曳,发出昏暗的光。
“给我拿些吃的,再来些酒。”男人命令女人,随即脱下长袍,露出脸来。很英俊的年轻男人,只是表情冷漠,甚至有些冷酷。女人主动接过长袍转身挂在门上,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女人抱来一条灰色羊绒毛毯和一只竹枕,为男人铺好床,没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女人又进来,端着一只木制方盘送来了晚餐:一碟鱼,一碟腊肉和几片面包,还有一瓶酒,一只粗陋的白酒杯。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将晚餐放到小桌上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地关好门。
女人刚关上门男人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却只喝了一杯酒。吃完饭,男人枕上背包,和衣,盖上毯子睡着了。
正在睡梦中,男人突然被呼叫声惊醒。侧耳细听,是女人绝望的惨呼声,他突然意识到是被骂做懒货的罗娜。一个翻身,飞快撞开门蹿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