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霓率军讨伐大风城,命穆野老率余众协助魅师炼化尸人。
穆云霓点了左千候、迟虎二将同去。
这正中穆野老下怀,他和左千候素来不睦。左千候虽地位不及穆野老,却武艺高强,不在穆野老之下,反在之上。他素来看不上穆野老为人,武功低微,却凭着出身位居险位。干尽偷鸡摸狗丧尽天良的勾当。穆野老同样看不上左千候,鄙他出身外门,在宗门中无根无底,又豹子胆敢和他叫板。可奈何乃弟穆天做宗主时,十分器重他。多委以重任,不能撕破脸皮,除之后快。两人相互看不上眼,明争暗斗多年。因此,早在穆天做宗主时,便将这对对手分开。左千候潜入狼卫做了副统领。穆野老留在宗门做首座长老。
至于迟虎,新入宗门的外门,自然不能轻易取信。
二人随穆云霓征伐大风城,省了许多烦心事。这穆野老便自恃穆家嫡宗,地位高,便狐假虎威,不将其他三位门主放在眼里,任意驱遣。三位门主向来不愿招惹穆野老这骄横跋扈心狠手辣之人,便忍气吞声,任他摆布。没了穆云霓制衡,在这荒郊野地,穆野老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勾当,便有恃无恐,真是‘山中无虎,猴子称王’。
老魅师带着众徒弟俟穆云霓走后,便登上法台,待日落入夜明月新出炼化尸人。此时,众兵士已将尸人和尸饵分别赶入两个木牢里,中间用木栅阻隔开来,只待入夜月圆时着魅师炼化尸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穆野老却心焦气躁。他在等人来。他在黄昏镇时,已秘放飞鸽传信宗门,叫长子穆慈孝着长孙穆云恪速循迹会合。迟迟不见来,因此心焦气躁,生怕穆云霓伐师回来,坏了他好事。
天已过午,艳阳高照。料穆云霓已然攻下大风城。穆野老身为嫡长子,本来命定七杀拳宗门继承人,却被包奴子穆天夺了去。可以说,是他一生饮恨,亦不服气穆天,却十分敬服和惧怕穆云霓这个侄孙女。攻伐大风城,穆云霓坐镇的宗门将士必定所向披靡,克城易如反掌。正如此,他才急。眼见过了午时,穆云恪不来。生怕耽误了大事。
正急切间,有人来报。穆云恪来了,同来的还有穆云羽。
穆野老听了登时惊慌的不行,没想到,穆云羽这古灵精怪难缠小丫头竟跟着一起来了。心里不禁大骂孙子穆云恪愚蠢透顶,竟然带穆云羽一同来。这不是要坏事么!只是事已至此,只得另想办法搪塞穆家姊妹了。
这穆云羽骑着一匹雪白的半大驴驹风风火火来了。
这驴驹雪绒绒长耳、乌亮大眼,通身雪白,只那四只蹄子乌黑油亮,十分可爱。
再看穆云羽,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婴儿肥,稚气未脱,五官脸型神肖乃姐穆云霓,头绾双花髻,身着云霞衣,披一件裹身黑斗篷,腰上一柄银鞘精钢短刃烁烁光灿,脚穿乌黑登云靴。甫见穆野老便大声嚷嚷:
“大爷爷,我那未来夫婿何处?!我要见见他!我寻了遍,也不见个是的。”
穆野老哈哈大笑,道:“你这顽劣丫头,也不知羞!小宗主昨夜便去了大风城。此时便不知在何处。”他脸上一团笑,心里却恨的不行,急得迫切。
恰此时,穆云恪骑着一匹通体褐亮骏马姗姗来迟,穆野老见了,眼睛眯成一道缝,气个够呛。
“嗐!我来迟了!我去找他!”
这穆云羽被人说了,不羞不恼,浑然不在意,自言自语一番,低头亲昵地胯下小驴驹道:“小白,咱们去找他。”
那驴驹哼哼了几声摇头,穆云羽便揪起它一只雪白毛绒长耳,故作生气,嗔道:“去也不去?”
小驴驹极通人性,不情愿地哼哼几声,便一转蹄走了。
穆云恪正到眼前,看了急道:“小妹,你去何处?”
“大风城!找我郎君去!看他丑不丑!要丑,我可不嫁!”穆云羽头也不回,驾着驴驹一道烟便跑出老远。
“正北!正北!”穆云恪望着穆云羽绝尘而去的背影急得大喊,怕她走错了方向。
他自小和这幺妹玩得十分好,兄妹情谊深厚,怕她有个闪失。但知她性格与乃姐一样,想做什么,谁也劝不动。她座下驴驹乃灵山神驹,是乃姐穆云霓送于她的。灵神神驹神异非常,一个时辰便可神行八百里,更可越百尺高墙,且平生只认一主,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宝驹。
因此,穆云恪即便想追穆云羽,一路护佑,却也望尘莫及。一路上,倒是穆云羽迁就他,因此,算是他误了穆云羽要见郑然的好事。但他兄妹二人感情深厚,自不计较。此时,亦无暇余。
“快别叫那丫头了!怎么才来?!误我大事!”
穆野老喝止穆云恪,一张老脸拉下老长。他本对孙子招来穆云羽十分不满,气闷在胸,只是眼下大事要紧,平时办些散差又极仰仗这‘糊涂孙子’,不好计较,索性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穆云恪从小便怕阿爷这张脸,急忙下马,上前拜阿爷,道:“孙儿来迟,只怪这马脚程不快,不及小妹神驹神行。”
“闲话少说!随我来!”穆野老压住嗓子低语道。
穆云恪便牵着马随阿爷穆野老到他的大帐前。穆野老喝退帐外兵丁,祖孙二人进帐密谈。
“阿爷叫你阿爸带来的物什带来了么?”穆野老即便在帐中,亦压低声音问道。
“带来了。”穆云恪倒轻松作答,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布包双手捧至阿爷面前。
穆野老脸上露出诡秘微笑,接过布包瞅了瞅,亦不打开,直接收入怀里。
“阿爷,这是何物?”穆云恪好奇问道。
“少问闲事!”穆野老瞪了孙子一眼,转念问道:“阿爷交代的事没有说与幺妹吧?”
“没有。阿爸嘱咐说阿爷不叫与任何人说。孙儿便不说。”
“好!这倒成个样子。”穆野老脸上露笑,赞许道,见孙子脸上憨憨傻笑,脸又拉长,沉声道:
“我这有两封书信,分与你阿爸和五长老带去。”说着,抖开衣袖,摸出两封纸信,递与穆云恪,叫他赶快藏好,神情凝重严肃,千叮咛万嘱咐道:“你此刻便走,路上不可贪玩耽搁了。不要叫其他人知晓书信的事。你可记住了?”
穆云恪颌首,揣书信入怀,整理妥当,向阿爷拜了拜,便要走。
“先别走!我有些事要交代你这没用的。”穆野老叫住孙子。
穆云恪不情愿地站住脚,静听阿爷吩咐。
“如今,宗门传人找到了。穆云霓已然还号与他,降位称圣奴尊主。她又封穆云裳称月奴尊主和陆尘那个贱奴为云奴尊主。这其中关隘我已在信中详细说与你阿爸了,他自会妥为行事。要紧的是,日后你见了圣奴尊主,提起今日之事,便说阿爷召你来是叫你给阿爷送药来疗治虚症。她常年闭关,少理宗门之事,多少能敷衍一些。只怪你办事不谨慎,招来穆云羽那丫头。那丫头古灵精怪,刁滑得很。事事很难瞒过她。你回去了叫你阿爸将事情办得严丝合缝,不得有一丝纰漏。你可明白了?”
穆云恪听完惊讶地瞪瞪眼,张嘴想问新任宗主是何人,又是如何找到的,可见阿爷那张脸,知问了亦白问,空费口舌,便又咽了回去,只说:“孙儿明白了!”
“快走吧!出帐时小心些,莫要叫那几个门主看见!”穆野老说完,催促孙子上路。
“孙儿领命!”穆云恪漫不经心懒懒答道,心里早已不耐烦,头也不回出了大帐。
“天不负我,我终于等到今日了!”
穆野老眼见孙子出了大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阴冷诡笑。
几声马鸣,穆云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出了乃祖行帐,四下不瞅,上马疾驰而去。这一幕恰落入屠父贾眼中,他见穆云恪纵马将从眼前驰过,迅即施展身法掠到一旁,躲过了穆云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