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之外的大风城城主堡。城主浑图像尊铁塔矗立在书房的窗前。他是一个虬髯大汉,虎貌熊身,轻甲袍服,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书房里没有点灯,有些晦暗不明,只凭着涌进来的月光,依稀可辨书房里的概貌。书房空间宽阔,迎窗两侧两排排满书籍的书柜,书桌淹没在书柜的阴影下。书房门大开,直通黑幽幽的城堡深处。浑图绰号“夜虎”,擅于在十分黑暗的环境施展他的绝技“影杀”。且逢战必胜,拳下无生魂。即使是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他同样罕逢敌手,往往一击制敌。十几年来,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因为绝技“影杀”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发挥最大优势,所以浑图不喜欢在夜间掌灯,几乎整个城堡在夜晚都是黑漆漆的,只凭借微弱的月光来照明。家人和仆人的行动都需要提着笼灯来照明。
“老爷,起风了。夫人叫您去休息。”一个鹤发苍颜的老仆毕恭毕敬地上前屈身对大风城城主浑图劝进道,手里提着一盏笼灯。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浑图似乎没有听见老仆的话,依旧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夜空繁星依旧。可他却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半晌回过神来吩咐老仆道:
“福佬,你下去吧。告诉夫人,我会儿就回。”
“是,老爷。”福佬再次躬身退下。笼灯的灯火摇曳,映照着老仆摇曳佝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长廊尽头。
“出来吧!”浑图冷眼斜睨身后,手上和脚上暗暗运劲,时刻准备击杀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浑图,你可比你父亲逊色多了!”黑暗中一个人影从门后闪出来,站在浑图面前。
速度之快,惊出浑图一身冷汗,倒退数步,全身发力,准备击杀对方,却在月光下看清来人的面目。
“苍鹰满都!”浑图失声,瞳孔因紧张剧烈收缩,瞬间,他放弃了击杀对方的念头。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被叫做苍鹰满都的人语带嘲讽。
“是没想到。可你已经老了,而我还年轻。我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杀你。”浑图冷然道,再次露出杀机。
苍鹰满都沉脸冷目:“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尚不能伤我一根汗毛。何况你这武艺不精的小子。别忘了,无妄州武士的秘密。”
“可你已经不是鬼岭城城主了,早没有了灵引供应。十几年的逃亡,你还能像当年一样吗?!而我,还年轻。这十几年,我可是精修武功!”浑图头冒冷汗,咬牙切齿,手上运气,伺机出手。
“浑图,别这么紧张。虽然没有了灵引,但我十几年来一样精修武功,早已不需要灵引了!”满都冷笑。突然甩手挥出,只用掌风就将书门关上。恰到好处,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浑图惊惧,闭眼长叹:“好吧!你来干什么?不是想杀我吧?当年,我和父亲可是逼不得已。”
“我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我也不怪你和你父亲。我重伤了你父亲。就算两清了。”
“那你突然出现为了什么?你现在不杀我,有朝一日,你就不怕我会杀你!为父报仇!”
“浑图,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是棋子,是宗主棋盘上的几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我们之间的恩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两家几代都为宗主效命。这是我们的命运。”
苍鹰满都冷笑:“你怕是忘了荒原吧?沈云枫可是最忠于宗主的。满门被屠,整个荒原人畜不留!”
浑图被戳到心窝痛处:“你到底想干什么?”
苍鹰满都目露寒光:“我找到了七杀拳的传人。”
浑图大惊,虎目圆睁,又立刻恢复平静,而后大笑:“那又怎么样?你不怕他杀了我们?”
苍鹰满都淡然一笑:“与其死在宗主手里,我更愿意死在七杀拳下。浑图,如果是你父亲,也会和我一样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宗主早晚会对我动手,像对付沈云枫一样?为什么?”浑图虽然问出这话,但他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宗主早晚会对他动手。他的下场会和当年的荒原之主沈云枫一样。家破人亡。
“你真是明知故问,至于为什么。大概和屠灭沈云枫的理由一样。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宗主一直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我和你,还有你死去的父亲都知道,宗主是唯一知晓无妄州一些惊天秘密的人。”苍鹰满都一语揭穿浑图,面露不屑和鄙夷。
“你想对付宗主?”浑图警惕地盯着苍鹰满都,他生怕落入圈套或陷阱。
“你不想活下去吗?不想至亲至爱好好活着吗?”
浑图神色颓唐下来:“那七杀拳传人对我们有什么用?”
“你可比你父亲明白多了!沈云枫临死前,告诉我,只有七杀拳才能对付宗主。”
浑图冷哼:“满都,你就这么自信七杀拳能对付宗主。我和你当年可是亲眼目睹穆天怎么败给宗主的!宗主的武功可是十个你我合力都不能力胜!”
苍鹰满都冷笑反驳:“那你是不知道。穆天早被下了重毒,才惜败宗主。”
浑图不敢相信:“你说宗主下毒害穆天?绝不可能!当年冷青云可还没死,他怎么敢?!”
苍鹰满都大笑:“是沈云枫下的毒。所以,他知道宗主最怕穆天的七杀拳。”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宗主怕七杀拳,冷青云就不怕吗?而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拳法相克根本就是胡说!”
“那是你不知道七杀拳的功法和我们的功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宗主和冷青云都知道。只不过冷青云光明磊落,没有野心。”
“这也是沈云枫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浑图冷视苍鹰满都,满怀戒心。
“可惜,沈云枫没有说完就死了。”苍鹰满都叹口气,接着说道:“浑图,你要想活下去,要想你的亲人活下去,只能和我联手,除此之外,你无路可走。”
浑图打断苍鹰满都,“慢着,沈云枫跟你说了这么多。他是被宗主灭口的?”
“你觉得在冷青云死后,宗主还在乎这些吗?他的为人,你我都清楚。沈云枫被杀,恐怕是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还是考虑下你的前途吧!”
“好吧。我们联手。你想我做什么?”浑图见大势已成,为了自保,只得答应。
“我会告诉你的。送你一句忠告,灵引是毒药!”
苍鹰满都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惊愕的浑图和洞开的房门。
风吹进来,浑图这才发现他早已冷汗透身。月光照在他无望的脸上,惨白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