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未到早饭时,田伟东和米银二人就找上慕容良,去买马票。慕容良早和郑然昨夜商量好,卖马诸事都交与慕容良负责。郑然和阿格尼娅静待客栈,等诸事办妥,休整几日就要离开此地,赶赴大风城。郑然从阿格尼娅那里拿了些金米给慕容良。
田伟东二人心怀心思,早起早办,万一被李大虎抢了先。二人的秋风就打不成了。米银一早就数过马匹,足足有十八九匹马。都是良马。如果都卖掉,那可是一笔不菲的钱。
慕容良等人的心思和二人不同,只想快些出手马匹,但又不能过于仓促,以免引起外人的怀疑。通过两个落魄武士,买些马票,把马卖掉才是上计。
三人出了客栈,先吃了早饭。慕容良豪爽大气。几人又都是壮汉。吃了几盘拳头大小的肉包子,又喝了几大碗荤菜汤。吃的满脸油汗。精气神十足地来到一处赌坊。门首赫赫然鸿运赌坊四个金色大字。在温煦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芒。十几个赌徒围在几张赌桌上喝五吆六赌博。三人就在一旁盯着一个鼠眼尖嘴猴腮的山羊胡子。山羊胡子两眼通红,看来是熬了不知几个通宵赌博。早赌红了眼。面前赌桌上的银钱越来越少。黄昏镇通用大风城的银制制钱。又分大钱小钱。二十个小钱才合一个大钱。二十个大钱换不来一粒金米。镇上的一般百姓过日子,全家一天的消费不过一二十个小钱。山羊胡子面前摆放的就是这些大钱小钱。一山堆小钱和几个大钱。
原来,田伟东和米银二人带慕容良来赌坊就是要通过这个人买马票。此人姓黄,不知名字。外号倒有,黄鼠精。嗜赌成性,有钱必赌,逢赌必输。输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常干些欺压良善的无赖行径。又凭着一张赖皮脸和黄昏镇的一些富商官吏都有来往。有时别人不能办的事,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只要给钱。给的钱让他满意。因此,时常涎着脸皮充当掮客,赚些赌资和酒钱。
赌钱就像泼水,手里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要多快有多快。三人等了不到一会儿,黄鼠精就把钱输了个精光。
“他妈的!你们出千!骗黄爷的钱!”黄鼠精涨红了脸瞪着通红的鼠眼光着膀子扑到赌桌上,一把把桌上的银钱搂到身下,呜嗷狂叫。
“去你妈的!”一个彪形壮汉一把拎起黄鼠精扔出赌坊,凶恶地骂道:“你个不识相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场子!洪爷的赌坊你也敢放肆!滚!”
黄鼠精摔痛,清醒过来,敢怒不敢言,骂句日你妈的,瘸着脚,拎着一件破衫就要离开,被田伟东一把拽住,拉到赌坊门外一棵云松下。
“小子,怎麽意思?黄爷惹不起洪爷。难道连你也惹不起?”黄鼠精暴怒,挥拳欲打。
“黄爷,早闻你大名。在这黄昏镇哪个地面混的不知道你黄爷啊!”田伟东一把按住黄鼠精的拳头,附耳说了几句话。
“当真?弄来马票就给钱?”黄鼠精鼠眼放光,高举的拳头放下来。
“我还敢骗黄爷?这您先笑纳。”田伟东眼舌活泛,说得黄鼠精动心,又塞他手心里几粒金米。
见了金米,黄鼠精瞪大鼠眼,使劲攥在手心里,捶着胸脯叫田伟东稍等。田伟东知道马票不会轻易买到,便拉住黄鼠精,和他约在醉客来客栈见面。
约好了黄鼠精,三人就赶回醉客来客栈了。
此时,还未到中午。慕容良见有些余裕时间,便找来老板娘。托她找一个好皮匠,把那张荒原鬼狼皮做成两件狼皮袍子。越快越好。又吩咐把狼骨用火烤酥,做一道美味。
老板娘笑盈盈地照办去了。
田伟东单独占了一张桌,预备些酒菜等黄鼠精。慕容良和米银则占一张桌,距田伟东不远。三人静待黄鼠精。
中午的炊烟刚升起,黄鼠精就来了。一眼便看见田伟东,意气风发地坐到桌角,从怀里掏出一叠马票拍到桌上,伸出一只手要钱。
“黄爷果然厉害!”田伟东大笑,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是为黄鼠精准备好的金米。不过十余粒。
黄鼠精也不看,一把塞到怀里,抓起筷子,夹起盘中的熟肉就吃,连干了几杯酒。然后,竟然不顾脸面,跑到后厨要了几张草纸,将肉菜一股脑包好,拎着酒壶,一溜烟跑去赌博了。
“穷命!”田伟东呸了一声,坐回慕容良那桌,把马票递给他。
慕容良也不细看,揣进怀里,三人开始吃喝。酒足饭饱后,几人就去大风城的商队卖马。
事情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
来到商队,见到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是商队的首领。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富图图。富图图身材肥硕,肥头大耳,浓眉大眼,嘴巴宽大,衣着颇为华丽,显得有些夸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态度傲慢。身旁两个武士尽皆高大勇武。其中一个武士头戴斗笠,掩住面容,软甲短衣,身背一柄朴刀,腰上又挎一柄唐刀,脚扎鹿皮武靴。另一个武士,不过高大健硕,普通武士打扮,表情冷肃。
田伟东和米银见到身背朴刀的武士,神色不禁微沉。他就是李大虎。大风城商的护卫首领。两人虽然从未与他交过手,但仅从见过的几回身手,就知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正因为深藏不露,才颇为可惧。至于商队其他护卫二人倒不放在眼里。二人没有看到,慕容良的神色也微微有变。他似乎也认识李大虎。
三人报上来意,拿出马票。富图图态度十分傲慢,对这桩上门的生意极其冷淡,对几人也是言词不恭。三人心知,这是富图图故意为之,有意压价。十几匹战马价格不菲,这几人又不闻什么深厚背景,不痛宰一刀,如何能赚大钱?
田伟东和米银二人心下着急,如果买来马票不能顺利卖掉马。不仅他二人的颜面有伤,连秋风也不好打了。慕容良倒是心无所谓,不过,他此刻关心的不是卖马,而是眼前的李大虎。他两人早已相互认出彼此。只是碍于在场众人,无法相认罢了。
田伟东瞅瞅慕容良,见他神情飘忽,不能看透,以为对他不满,心下一声长叹。看来,只能豁出脸皮和富图图来场交锋了。话还未出口,就见李大虎附耳对富图图说了几句话。富图图脸色大变,滚下几道冷汗。随即,变色龙一般,堆上一脸笑肉,极其难看。
“三位兄弟,只要价格合适。我就要了。”
田伟东和米银二人不知道富图图转变为何如此之快,诧异地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李大虎,却看不清他的面容。看来,一定是李大虎说了什么,富图图才变得如此痛快。知道富图图为何转变之快的只有慕容良。
他不动声色道:
“首领开价就好。我三人先回客栈。首领如果有意,着人拿了契书和黄货,验马走货。如何?”
“好!就这么办!”富图图大笑。他十分欣赏爽快的人。既然说让他开价,他一定会给自己开个好价。李大虎都忌惮的人虽然不好得罪,但自己也要赚上一笔。可惜不能痛宰。
三人告辞,回到客栈。田伟东心里过意不去,脸面有失,尴尬万分,不住向慕容良赔罪。慕容良十分大度,说没有他二人的牵线搭桥,也不会这么快就把马卖了。田伟东二人稍感宽慰,又对秋风抱上期望。
三人正说笑间,富图图派人来了。来得正是李大虎和几个小卒模样的人。见到李大虎,慕容良给田伟东米银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托词回避了。涎着脸皮,让老板娘开了一间客房,休息去了。
慕容良和李大虎二人快事快办,验了马匹,交割了契书和黄货。除了自用的三匹马,其余的马匹让来的小卒赶回商队。
“大哥。”慕容良激动地抓住李大虎的手,眼泛泪光,“你我兄弟没想到还能见面!”
“老三,闲话莫说。我先回去交差。晚上我想见见那位小兄弟。”李大虎个性沉雄,情绪不轻易外露,快人快语,绝不拖泥带水。
“好。我安排。”
李大虎转身便走出马棚,消失在街路的尽头。
目送李大虎远去,慕容良上了楼,去见郑然,把情况和他简单说了,将卖马得来的十余条黄货拿出一条,其余留下,转身出来进了田伟东和米银二人的客房。
田伟东二人正躺在床上休息,见慕容良进来,急忙坐起,沏上热茶。三人围坐在桌边寒暄。
“两位兄弟辛苦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慕容良把那条黄货摆到桌上。这黄货筷头粗细,五寸来长,躺在桌上,被照进房间的日光映得金光四射。
“受之有愧!”田伟东激动地不能自已,手都不敢碰那条黄货,仿佛毒物一样。那米银屏住呼吸,紧盯着黄货大气不出。二人本以为赚上十几粒金米就足矣,没有想到,跑个腿,没出多少力,就赚了一条黄货。岂能不激动?
“田兄弟过谦了。这是你兄弟二人该得的。”慕容良朗笑。
二人也附和大笑。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慕容良才回自己的客房休息等候李大虎。
另一边,郑然去找阿格妮娅,把黄货交给她,让她妥善保管,又拿了些金米,才回自己的客房。
时间如流水一点点流逝,就要黄昏了。几人不知,几双角落里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