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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八】

云好轻,飘的高高的。没有被遮住的星星异常光亮,从前父皇告诉万邬每一颗星星都是死去的人化成的,离你最近最大的那一颗是最爱你的至亲。从前不相信的,如今却深信不疑。北边的那一颗星辰会是父皇吗?万邬坐在院中遥望黑幕,似乎好久没有这样赏夜了。

“星星和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面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从来熟悉,万邬倒也不觉惊奇。她只是从容的看了一眼身后走来的南宫。这话中戏谑之意有几分,记得下山前的大师兄是不爱这样的。

“听说民间有新春一节,那日无论男女、童叟皆乐在其中。街上火树银花,鱼龙夜舞,焰火与彩灯相映生辉……入了子夜,更有放孔明灯之习俗。”南宫陌愁絮絮说了大段,无不流露出对它的向往。

“大师兄很喜欢吗?孔明灯的确好,等来年新春你下山来找我,我带你去。”

“你是说……真的?”

“真的。”

万邬粲然一笑,小拇指白晃晃的曲在半空有月辉相映。南宫支吾片刻也伸出小拇指,翼翼与她相勾。

言书雅走过一路又绕进一路,来来回回,逡巡不前。怎么还不来?她泄愤似的撕扯着锦帕,一柱香功夫还未等到那人,欲走回时,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言书雅迅疾向后握拳一挥打掉那人的手,却听后面人深沉道:“是我。”

黑衣男子蒙面,只看到一双眼睛幽绿夜光下十分诡异。言书雅拍拍刚刚他摸过的地方,生怕还有什么脏东西还在身上。

“那个药……”

“拿,”黑衣男子拿出一个小黑木匣子,“里面还有一颗,最后这一颗给他服下,他就永远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以及,永远……爱你。”最后这个爱字他说的如鲠在喉,甚至神色迷惘。言书雅赞他果然是为她好,事事都替她分担,也不枉那年下山毫不犹豫的救了他。她拿过黑匣子,向沅门走去。

“裴颜,”澧曲淮放下手中《四书》,门外裴颜匆步而来,“太子有何吩咐?”澧曲淮皱纹思忖一会儿,忽的站起来,“你吩咐下去,只道谁会做那‘锦糯’吃食。能做者重重有赏。”

“锦糯?”裴颜疑惑的看向澧曲淮,素日太子也不见得是爱研习吃食的人啊……如今这可是女大十八变,哦不!是子大十八变。

“想什么呢?”澧曲淮轻弹他的脑瓜仁子,裴颜如梦初醒吓了一跳,捏着佩剑一路跑着去膳堂。

想到这锦糯呢,是那日她在大殿上一直在吃一团团圆圆滑滑的东西,看她那么瘦且带着面纱却不知吃起锦糯来连吃四五盒怕也不在话下。若她来了,看到锦糯,那一定会无比欢喜。李曲淮站在门外看今日这月亮还真是又圆又亮。不知南域的她如何了。

沅门的灯亮着,里面的主人在挑灯夜读。言书雅越过结界,端来一份汤。前日许芊舫告诉她南宫陌愁还未回来,确是真的,只隔了一日他便踏云而来。蜀川可是他的家,他不回这里回哪里呢?扣了扣门扉,小幺儿打开了门,看到是言书雅打了个千。言书雅驱走了小幺儿,来到南宫陌愁所在的案桌。南宫陌愁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指了指一旁的木椅示意她坐下。

言书雅放下汤,来到他身旁,看那盏将要灭的灯芯又重新添了一根。光虽微弱,但还是可以看清南宫陌愁白玉无瑕的眉眼。砚台上墨痕已干,言书雅开始研墨。

“师兄,夜深了。不若先喝师妹做的汤汁解解乏吧?”言书雅端过去,期待的看着。南宫未曾思量半分,一口气喝了半碗抿着唇,“谢过师妹。”

言书雅研好墨,再次端起汤,向南宫告别后除了沅门。她满意的笑着,那颗药被她放进了汤里,刚刚南宫喝了下去,看来以后再也不会缺方才那“红袖添香”的日子了。

卿伶打扫着芳华阁,门外小宦官低着头慌张跑进来。卿伶一直教他们做事要稳重,遇到什么事情切勿慌张,你看这不又回归本性了。

“顺顺气。”卿伶‘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小全子努力顺气,咬紧牙关,憋红了脸,“姑姑不好了!”

“如何?”

“李妃娘娘被抓了!”

“谁抓的?”

“懿妃娘娘。”

李妃平日循规蹈矩凡是越礼的事一件不敢做,活的最是小心。宫中人她从不敢接近,身边陪着她的也只有一名从家中陪嫁来的小丫头。就连皇帝也亲近不得……文隐是本朝第四位女巫,如今被封为懿妃,逆了王道甚至天道。

“恐她心有不满,觊觎李妃为正门出身……”

“姑姑,你说什么?”

“没,你可知道因何而抓?”

“说是因殿中私藏木人,上面是扎了皇上生辰的小人……”

“你且切勿声张,仔细看着。”卿伶始终觉着这事始终蹊跷,只希望不要在出现什么幺蛾子。郡主不在,芳华阁终是没了正根,作为自小跟在郡主身边的她应该替郡主分担,稳住人心才是。

许芊舫打好细软,匆匆来到奂门。万邬已在院中等候,青丝盘起只缠一条丝绦。回眸一笑间,仍是倾倒众生。

“来了?”万邬浅浅说,收起三千向她走来。她掌心中一颗红色珠子,意让许芊舫拿走。许芊舫犹豫片刻,从前这珠子可是会灼手的,绞着衣带徘徊。万邬看出了她的难为,握着她的腕,珍重。

自知没事后,许芊舫才敢将般若放进兜袋,“那你呢?”

“我也该下山了,不过我得先跟大师兄告别。”

许芊舫知道万邬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履行,任风吹雷打都铁定不改。此行一去凶险,待她将真真安置好定去皇城与万邬汇合。

新来的弟子走到言书雅面前,诚惶诚恐。言书雅手执拂尘,坐在高堂上,威风凛凛。这新来弟子是她派去奂门听墙根的,素闻万邬耳根子灵,特服下蜀川独门“隐迹散”两丈内也不闻声。言书雅本以为只泫顾一人回来,没想这妖女竟也跟来,心中不爽,定要掐她要害,要她形象一塌涂地。

“如何了?”

“回禀师姐,弟子这几日听得这万邬好像是要嫁到什么……澧国,这几日正准备下山。”

“没了?”

“回师姐,好像便是今日。刚刚弟子还听得万邬要给大师兄告别。”

原来这次她是最后归蜀川,也难怪深鹍并未跟来。她嫁人也好,终于不用再担心泫顾被她抢去,也不用再日日看见她了。

“不错,等会儿自有赏,退下吧。”

小弟子安了一安便向后走,还没跨出门槛一旁潜藏已久的黑衣男子手持刀刃将他脖颈处轻轻一抹,还未见血,小弟子已断了气。

言书雅依旧清高正坐,手向右一指,人就被黑衣男子拖走清理了。

言书雅抿唇,“凡是知道我劣迹的,只有死路一条。”

天色昏沉,黑云低垂似要与这大地相接。南宫陌愁拭剑,蓖钦剑上因常年打斗已有了裂痕。这些裂痕细微,并不影响观貌。

万邬来到门外,看到门内景象,手中细软一松,不忍破坏这静景与大师兄的清净。转身时,后面一声:“要走了?”

万邬迎笑转身,捏着细软,“是,大师兄我此行便是来与你告别的。”

南宫清冷肃穆,冷眸如寒,似冰似雪。手中抱着蓖钦剑,踏步而来。“一起。”

一起!?这作为可不像大师兄,大冰块变了!

“不行!”言书雅方是时从墙后走了出来,还是一裳桃裙,万邬一看便知是听了良久墙根。她抓住南宫陌愁的衣袖,“大师兄,你是知道的!万邬出了此山便是去籍,再也覆水难收!”

南宫陌愁不顾阻拦仍旧向前一步,言书雅手足无措的在后面泪眼婆娑,“你难道真要离开这养你二十载的蜀川?你真的舍得师父,还有众弟子吗?你舍得吗!?”听到此语,南宫驻足回头看着戚戚的言书雅,心中一痛。

万邬本就不愿大师兄牵涉进权谋相争、尔虞我诈中,此行一去虽去籍但也不是不可以再见,为何要说的如此悲恸?“大师兄,江湖非一日,你我来日方长。今日一别,来日再聚。不送。”万邬在风中向他挥手,微微一笑,转身朝凡尘而去。

言书雅紧紧抱住南宫陌愁不要让他离开,此刻南宫浑身无力,一步不能踏。言书雅眼神更是猖獗,她明白,是那药起作用了。

懿妃仪架抬至芳华阁,小全子看见忙带人行礼。懿妃脚踩人肉垫,眼睛左右睃着。内宫卿伶闻声后,遂也前来迎。懿妃断那万邬定是不在此,傲视地下稽首的奴才,“你家主上呢?”

卿伶微微抬起头,端跪着,“回娘娘,主上已回蜀川。”

懿妃似是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惊了一惊。知道郡主不驯,占着皇上对她的信任总是任性妄为。不曾想她竟擅自回蜀川,故意让皇家寻不着她。不过倒也有趣,这回皇上是要彻底震怒了。

“那日大封,郡主是唯一见过李妃的。今儿个,李妃不认罪非要我讨个证。我寻思着,郡主一向做事公正,倒也不会为公事沾半点私情。如今……”她掩面,“算了,起驾。”

懿妃庄步上了仪架,回过头来看着芳华阁牌匾居高临下轻蔑一笑。卿伶不巧瞥了一眼,后面露出了冷汗。今日懿妃借李妃拿郡主说事,这皇城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万邬来到骏都,还没打算进宫,儿时未看尽的繁华,今日就一齐补个够。万邬看到摊主吆喝着糖人,鬼画弧似的三两下就画出了牡丹、鼠、兔、麂、驴……果然,还是宫外比较潇洒。当是时,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徐步走来。她随手带了串糖人,摊主的笑堆起来,满心希望全写在脸上。女子冷哼一声,带着糖人就想走。摊主忙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姑娘,银子!”不想被她反身一转摊主的手在后背折了。她用刀抵着摊主方寸之地,口气阴沉,“要,还是不要?”

万邬实是看不下去,迅疾的手一抻刀就握在了她手里。女子眼里含杀气,拼力一掌就向万邬劈来。万邬不曾想这女子竟有如此武功,被逼着向后退了几步,右肩隐隐作痛。女子还欲上前,隔着万邬看到后方,一扯帷帽轻功而去。万邬看其不凡,恐是大盗,对人不利,欲追上去时却被有力的手握住了肩,“邬,没事吧?”

“李曲淮!?”忽而心中一闷,向后仰去。李曲淮接住她,看到一旁有客栈,掂掂银子,负着万邬就进去。

十锦在街头看了半许,方才那戴帷帽的女子身形好似已死去的二小姐唐玉儿。抱郡主的男人看不太清楚,不过不像青衣,青衣比他宽一些。得赶快告诉堂主这个消息!十锦额上冷汗,原路返回唐门。

“咳……”李曲淮运功将万邬体内瘀血退出来,万邬胸中似烈火干裂无比仿佛要就此湮灭。李曲淮端起水来,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喝。万邬终是可以睁眼,渐渐看清了这熟悉的脸,“你怎么来了?”

“天地之大,哪儿有我不能去的。”他又接着喂她。

万邬看到他总一副纨绔样,胸中反复一团火。不知是气,还是……

终于又看见了她,一月不见果然她还是不肯对自己好些。李曲淮从澧国不分日夜的御剑而来,途中风风雨雨可谓凄冷!李曲淮拿过迦南盒,“送你的。”

万邬又觉啼笑皆非,打开盒子后,一二三四五六七个锦糯赫赫然在内。

“锦糯!?”

“是不是想要马上嫁给我?别急,时日还多不愁一时……”

万邬阖上迦南盒,将它抱在怀里。她不愿伤害他,只想他好好的,道不同终究只能分道扬镳。她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抛下所有臣民与他浪迹天涯。

“对不起……”万邬抱住李曲淮,紧紧抱住。李曲淮像安抚小孩一样,揉着她的头,“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木几上的灯盏就快灯枯,万邬手指在真真眉央轻试,许芊舫看她摇头想必也是没有办法。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许芊舫拿出寻魂引,一团光在上面聚拢,真真脸色青白,内息已不紊乱只是平静的像是将死之人。体内七魂六魄尚在,将死又不死……

“恐是有人操控,使其傀儡。”燕燼拈鬤拄杖蹒跚而来,语气深沉难解。般若似拨开头顶疑云,又探了探她的脉象,果真其只是一具傀儡。可操控她的人又在哪里呢?

“傀儡!?”许芊舫看了一眼真真,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觉得厌恶,原是有原因的。

“没错,傀儡之术需与找到与其长相、体格相似之人才能施行。不过,法力极高的仙家亦或妖魔也是可以随意操纵自如的。”燕燼替她们解疑,其实刚送来时他也并不知为何故。只是那日飞鸟下山偶然经过拜访陋室时,才得知。既然飞鸟也并未说能救,那么顶是没有希望的。“救她,恐是不成了。除非等操控她之人重新启用她方才会醒。”

“燕爷爷,如果她永远得不到启用,那她就会永远睡一辈子?”许芊舫站起来,“如果睡一辈子,那她会不会去了?”

“倒也不会去了,只是一直这副模样沉睡。直到施咒者死去,她便会死去。”

原来如此!许芊舫回过身,从腰包里捞出银两,搁在桌上。燕燼看到后便知她要做什么,“知道你们道人还有要务缠身,一时也顾不了她。不过既然许姑娘愿意将她留在这里,也是大可放心的。燕某愿为道人尽力而为!”

许芊舫作揖回谢,婉谢燕燼留意吃饭,带着般若敢去骏都。

其实万邬并不想嫁给那澧国太子,纵是太子又如何?她从未见过他,就要面对一张不熟悉的脸同床共枕。世之大哀莫过于此。李曲淮的心意她知道,她明了,可又如何?

万邬看着正在捧着书的李曲淮,“我嫁给澧国太子,你该如何?”李曲淮合上书,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他走到床边,捉住她的柔荑放在心上,“如果不想嫁,告诉我,我定会劫走你。”

“走开!”万邬抽开她的手,佯装嗔怒状掖起被子翻过身去背着他。

“那我走了――”李曲淮拿着佩剑,已走出三两步。

万邬抓开被褥,露出脑袋,“去哪!?”

“我在那里已经摸得了一些门路,这次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我要回去……你也不要忘了,你还是蜀川的一员。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都是。”李曲淮驻步,又回到床边,“伸手。”万邬先是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他拿出一直准备给她的面纱,上面是由澧国最好的绣娘娟秀。一朵淡淡桃夭绽在纯蚕丝绢上面,隐隐还可以闻到花香。万邬摸索衣裳每个角落,都空空如也。她摩挲着面纱,淡淡一笑。

她总看不透他,他的身上总是围着一层雾。一层她还没能靠近就俞来愈浓的雾。没有送别,没有告别。李曲淮就这样消失在客栈门外,楼下客人觥筹之声依旧,江湖中最终谁都成了过客。用金线钩的花边在光亮处闪烁,万邬抿着唇吻向那菡萏。

城中杨柳依依,阳光明媚。女子在湖边舀水,此处无人。摘下帷帽,一张娇艳欲滴的脸露在阳光底下,一览无余。她的手划过顺流而下的水,阵阵丝凉感袭来。水波在掌心荡漾开,像极了光圈。

“小姐,是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了?”后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看到唐玉儿这一副模样,心底也是难受的。

唐玉儿一掬清水捧在脸上,十年前秦罗敷(秦姪)为夺堂主之位的阴险手段又历历在目。想到这里,唐玉儿脸上划过一丝阴冷。正如这经年河水,冷调如一日。当年若不是阿婆在乱葬岗拾回了她,现今恐只怕早变成了一方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阿婆,没事的。”唐玉儿将水洒回河中,心中只一个念想:‘秦罗敷,你欠我的,我要你加倍奉还!’

万邬骑着青骢马,马儿脚上的铃铛“铛铛”作响。因为蒙着面纱,总有一些怪异目光看向她,似是畏惧又似是好奇。万邬避过他们的眼神,只是看着前方,那道即将为她敞开的朱漆宫门。

两名守门翎卫用槊相叉挡住万邬的去路,万邬亮出宫碟,翎卫便退下。两手合着,恭敬道:“郡主,请!”万邬跳下马儿,任马夫牵走它。倒也不用担心这马儿的吃喝,因着宫中自会给它最好的。

来到芳华阁,就看到一处明黄身影。想也不用想,宫中穿明黄袍子的只有皇兄与戚皇后,万邬与戚皇后不相往来自不会是她。

“皇兄!”万邬脸上是甜甜的笑,走向万廖的步调加快。

万廖脸色黯淡,眼中具是不悦,“来人!把这个逆道的……给我抓起来!”说罢从宫墙内就有几个黑衣翎卫冲了出来,摁住万邬的双手并脚。他们抬起头,等待着皇上的吩咐。万邬虽知道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实在不想再“刮”皇兄之逆鳞。皇兄待她从来都是可亲模样,这番勃然可是因着她逃回蜀川?

“押回芳华阁,派羽林卫封锁。郡主未到出嫁时,不可踏出这里半步!”万廖目眦欲裂摔手而去。

万邬被推搡了进去,随即被关在了芳华阁。她揉着额角,有些昏沉的回了殿中。此刻的卿伶看到万邬回来先是一喜后又哭了起来,“郡主……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和驸马爷远走高飞的吗?”

“什么驸马爷?驸马爷不是还在澧国吗?”万邬狠心道。

“唉!你怎么……唉!”卿伶捶胸顿足,心中不喜郡主白费了她一片苦心,恨现所有都灰飞!

“卿伶,给我泡一壶茶去。”万邬坐在塌上,用轻松又有些愉悦的口吻说道。卿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门外的羽林卫简直提心吊胆,郡主竟还有闲心来喝茶!

“快去!”万邬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由得催促。怪自己从前没好好教她,即使天地崩塌也要淡定自若。

“郡主,咱们……”卿伶捏着手中抹布,战战兢兢的又看了眼门外翎卫,仍然十分忐忑不安,“该怎么办?”

“等。”万邬知道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她可以得到辩解的机会。而如今只有等。

“懿妃到!”门外小全子喊着,声音尽量高昂却还是听到了一些颤抖。懿妃端端然走入,目不斜视的看着万邬走了进来。万邬行礼,“娘娘千岁,万安。”故意将万安两个字提了个调,懿妃脸上不悦划过。指尖护甲搭在她的肩上,眼瞳幽黑。万邬看到她的眼睛,被什么勾住似的无法自拔。

万邬看到李曲淮在湖央喊救命,她怎么够也救不到他……于是他慢慢沉进湖底,在阳光下消失……眩晕感袭来,万邬想起李曲淮武功高深怎会沦为区区旱鸭?一眨眼懿妃正在她注视她,有些焦急。万邬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那样魅惑,摄人心魂。

“郡主?方才是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娘娘,万邬身体确是染了风寒。”万邬揉揉额角,其实也没那么那么严重。可这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也须用些法子将她快些遣走。

文隐前身是当朝女巫,这些邪术对于她来说是雕虫小技。闻卿伶说,万邬出去这几日,懿妃娘娘总是各种借口来“探望”。殊不知是探望,还是盘查。

“咳咳……”万邬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文隐看在眼里,她已经察觉到万邬下了“送客令”,又拉住万邬的手,神态柔美:“皇妹当初“逃离”,想必是受人唆使吧?我可是听说,郡主可是去过李妹妹那里的……不知,是不是她……”

万邬冷笑一声,抽开她反握着的手,“懿妃娘娘,李妹妹有没有唆使过万邬,你不是最清楚?”万邬瞟了一眼旁边的卿伶,卿伶便上来拉万邬,“懿妃娘娘,我家主子身子素来不好。门外风太大,还请娘娘……”

懿妃脸色随即转为煞黑,挥起手来便给卿伶一掌,五根手指印齐刷刷的覆在白净的脸面上。“大胆奴才!这里也配你说话?”卿伶捂着脸不敢作声,眼中含着泪花。

万邬“啪”的一下还了回去,懿妃连退几步,从阶上摔在地上。懿妃不露一丝怒色,手颤抖着捂住被打的左脸,只说:“郡主心中有怒气我知道,可……”

“要威风?回你的宸鹤殿去耀武扬威,休得在这里伤我芳华阁之人。”万邬拉住卿伶的手,“只要我万邬在一日,你们的鬼蜮伎俩就行不通!”她看向懿妃,懿妃恨恨的爬起来,又跌坐下去,捧着肚子哀叫。

彼时,万廖已在门外“恭候”多时。懿妃裙下一片湛红,万廖怒发冲冠的看着万邬。他抱起懿妃,怜惜的看着她。懿妃裙下血迹分明,两行泪水倾泻而出:“皇上……孩儿……没啦……”悲痛欲绝。

“怎么会?”万邬心里想,在懿妃握住她手的时候万邬明明探过根本没有喜脉。

“皇兄,你相信邬吗?”语气镇定。

万廖本欲说什么,现在却毫无苗头。但心底告诉他,应当信万邬。心心相惜数十载……文隐魅惑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她,看穿他的心底。

“我拿什么信你?拿我的孩儿吗?难道我孩儿性命便不是命!?”他震怒,像极了一直怒吼的龙。怀中懿妃泣涕涟涟,血流不止。

“将郡主打入天牢,不得我允,不复出!”

“皇兄……”

“闭嘴!我告诉你万邬,有我在的一日你也休得伤害文隐!我们的情分到此......结束。”万廖抱着懿妃走出芳华阁,两个羽林卫押着万邬将她送进天牢。她的心快死了……她相信的亲手人断送她。

天牢阴晦潮气,腌臜不堪。时常有老鼠爬过,一阵恶臭难忍。万邬身穿囚服,看不到天光。对面牢里一个孩子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手指虚虚攀在铁栏上,“饿……饿……”

万邬朝外面喊:“快送吃的进来!”无人响应,她又喊:“我是当朝郡主!”

我是当朝郡主……只怕皇兄早已不认了。万邬无力的坐在地上,抱膝沉思。一串脚步声走进,万邬抬头一看见一个黑衣带着面具的羽林卫,手里持刀。他拎着食盒,缓慢打开铁锁。接着便是放下食盒,万邬察觉到一丝诡异谨慎的退到他后方,羽林卫迅疾转身刺刀就来,万邬飞旋起身踏在刀刃上,袖中暗针刺中他穴位将他封住不得动弹。万邬接过从半空落下的刀,抵在他脖上,“说,谁派你来的?”

羽林卫眼含暗光,嘴中溢出污血。万邬站起来,她知道,这是预先备好毒把自己给毒死了。万邬拿出三千,寒矢对准他射了出去。敌人在暗她在明,现在只能用三千将其“毁尸灭迹”,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对面牢里小孩就在一番打斗中悄然断了气,再无生还的可能。

芬徽跪在地上,悲愤道:“娘娘,派去的暗卫死了。”

文隐站在她后面,笑而不语。她扶起一直忠心耿耿的芬徽,“好了,她毕竟也是在蜀川受过训的。我们派去。的这些人哪里能是她的对手?”她语气柔雅,静如文淑。眼中眸色依旧幽黑,看不见底。“不如……将她尽早送到澧国,从此我们便永无后患。”

言书雅站在画桥上,风掠过她的发梢,吹痛了脸颊。桥下忘川依旧奔腾,带着恶灵气息。

“忘川依旧这般凶险。”语气凉凉。

“小心!”忘川中恶灵闻到人的气息一跃而上,差点咬住言书雅,南宫一掌拍开恶灵,护住她。此刻言书雅竟有些迷离,她终于看清那双似冰似雪的眼里只有她。就这样保持吧,依偎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就这样沉睡吧,直到天荒地老。

万邬靠着冰冷的墙脚,牢中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在彷徨中拿出镇魂卦,它微微红光照亮了墙脚一隅。夜里冷气凝重,万邬薄衣赤脚缩在地上。一日未进食,终究是体力不行了。镇魂卦有一丝暖气,捂在手里恰好取了一丝暖。万邬哈着气,企图让僵硬了的手再次复苏。看到镇魂卦,就想起了它本来的主人许芊舫。她回皇城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一定要活下去……”万邬不能让表面美好的懿妃迷惑皇兄,只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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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国际第一间谍,却痴迷古剑。一次穿越成了明神国的三公主。斗太子坑皇上,打王爷欺魔君。时而装逼卖萌,时而霸气侧漏。他,舜祁大陆的最强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独独对她情有独钟,溺爱成瘾。他,魔域大陆的统治者,嗜血狠戾,誓言一统天下,却甘为她粉身碎骨。他,一国皇帝,心怀天下,却为她倾尽所有,誓言非卿不娶。穿越逗比无极限,却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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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中诞生了阴与阳两世界,后来分为了九个世界。七百年前,一位英雄拯救了九界。这个故事就是在这七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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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前,玉虚天宫,洛赋一掌劈下蒲华殿,引起一片天雷地火千年后,她的紫玉环佩出现在凡女子衿身上看她一步步走回玉虚,入主蒲华殿却惊见洛赋仍在天宫是缘是债,已全然无味我本以为乡间田野便是一生我本以为玉虚天宫的长虹我可看一生我本以为你的眸子里是我的倒影我本以为只要一切只要泰然便可随心然而……“事到如今,你可有话再留给我?”“斜明阳处,各自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