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邬终不愿相信李曲淮殁,一夜未眠,眼内血丝漫布。李曲淮身子已僵,她抱着就像冰那般。她褪下袍子裹住他,就像他细细裹住她那样。万邬轻唱儿时父皇常给她唱的歌谣:“漠漠沧海化桑田,谁家又道儿女情丝长。吴忆双栖竹之头,拭泪沾襟一朝晴……”她的嗓音宛若天籁,可惜李曲淮听不到。
万邬看到他唇上黑紫,干皮翻起,她轻昵:“润湿,就不痛了。”毕罢,她有气无力的抬起手腕,展开五根指头,空洞的眼神一扫,随意放一只咬在口里。甜腥味灌在口里,血滴一点红似琥珀,她抹在李曲淮唇上,一寸一寸的感受曾温润如玉。
她的头依在他肩上,沉闭着双眼。那些曾经的回忆,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魔君抽离李曲淮的神魄,从如晦的劫道中抽离出来,像千刀万剐一般,碎如渣的骨头再次合起来。枯萎如死槁的身躯,渐渐恢复温热。他手指一颤,坐了起来。
万邬“啊”了一声,以为是诈尸。原本紫黑的唇又回了常素红润,满身血污的素衫洁净如初。难以置信。
李曲淮走了几步,健步如飞:“我又活过来了!”他扑向万邬,她怔怔的,像个木头一样定住。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万邬被压的咳了几声,他才松开。
她多看了几眼后,才认定确是活过来了。心头是欣喜,又遮着忧思。
般若揉着额角,讳莫如深:“别这么的喜出望外,以后,多了去了。”
李曲淮施法一打洞壁练手,一个大窟洞显现。他更高兴了,躁动起来:“功力大增?”
万邬煞是难以琢磨透,看着般若的眼瞳,已是褐色。她不解:“般若,到底是为什么?”一个神平白无故的死去,又平白无故的活着,万邬不会这么不安。若是一个人像神那般,事情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解释了。
般若拈着衣襟上的穗子,目光和远似是憧憬又是鄙夷:“你是神,是天界最后一位女神。”万邬刚想说什么,般若抬手挡回,“女神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与这天地共存。她是自然的灵力与精魄,她衰,万物衰。她殁,万物殁。兴许天帝是天帝惧怕女神会扰乱这生灵伦序,特定下天规:凡满三千岁的女神,皆要下凡历练。尝尽三生七世之痛,怜悯众生。悟生大智大爱,回天复命。”
“所以,我下凡了?”万邬接上,内心已是起伏不定。
般若接着说:“对,来到凡界的你身怀任务。但每一世……”般若顿住,目光闪躲,她不愿万邬知晓这刺寒的世事,以及冷漠的人情。
“每一世怎么了?”李曲淮不假思索的问,但口气里已不是玩乐之气。为一个只想知道过程的听者。他终于知道,为何万邬可以得到三千。
“每一世的她,都很快乐。只是,这一世若她再回不到天庭复命,就会……”般若面色苍白,唇齿一张一启。
万邬身子一震,她会香消玉殒。
每个女神都是一种植物或是动物的化身。万邬沉吟:“我是什么神?”
“彼岸花神。”般若料到她一定会问,稳重又不失仪态的回答。
李曲淮眼睛瞪的像铜铃,他早该想到的。对付扶风桥那妖人时,它那臣服的姿态,就绝不可能是偶然。还有岩浆与妖兽的退隐,这……他看向万邬,早在见她第一面时就觉得不凡。师父说过,神的血可以使一个凡人受益。
万邬会意,但她又不愿相信。那历历在目的臣服状,原不是因她武艺进步,而是拥有一尊金贵身份。她宁愿不要这身份,殊不知,这金贵的身份,害惨了多少人。
“邬的血可以救下最信任的人,若不是,那根本于事无补。”她看向李曲淮。魔君有意杀他,如何躲都是无济于事。但令她冥思苦想的是,万邬为何救的活他,而不是……她本不愿把这些旧事翻给一个外人听,可万邬既信得过,也就无碍一提。
李曲淮明白这话中话,颔首会意。心底还有些小幸运,原来,她一直将他看作最信赖的人,也不悔相识一场。
“那么,我什么时候回去?”万邬攥紧三千,静如西湖一波秋水。她说的回去,本是一件好事,但她连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莫名感伤。
般若望向洞顶,眸子碧绿,似远山鸾黛。她意味深长道:“天意。不过我能感觉到,这是很快的事情。”她撇过头凝视万邬,“我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快乐。”碧色的眸子里似一副旧图,日积月累的沉淀中已经浮上了一障氤氲朦胧。
万邬一夜未宿,终觉头昏脑胀,头如裂开般的疼痛,使她身子一歪在洞壁上。李曲淮将万邬替他裹上的袍子褪下,轻柔的,掖好每一个可能着凉的角落。
般若陪了她一夜同样未宿,一化珠子,钻进了万邬的兜里。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人对万邬这么悉心,她已意足了。
山洞的另一边,是南宫和许芊舫。走了一夜,这条道就像没有尽头。许芊舫向南宫讨来水,大口牛饮,恍惚间看着黑暗处,似走来一人影。她差点没呛死,指着前方:“泫顾,有东西。”周围哪儿还有南宫,空空如也。泫顾身负绝世武功,一般妖魔绝近不了他身。
许芊舫抽出伏魔鞭,待势而出。
魑魅歪在床头,女役斜在一旁扇风。
官仆喜上眉梢,一路跑到魔君面前,稽首:“主上,夫人已到。”因语气抑扬顿挫,使人听了沾上喜气。
魑魅乜斜着眼,瞳仁如黑晶石般含着如晦的光泽。须臾,魑魅勾起一抹笑:“快去,请夫人。”他故意提高了‘夫人’两个字眼的调。皇甫独被绑在一旁,因被塞着麻布,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魑魅一踢前方的花瓷,碎渣打在皇甫独脚边,他指着皇甫独,不可一世:“把这劳什子给我带下去。”
皇甫独要被两个官仆拖下去时,一挣束缚,他们无策,只好任皇甫独自个儿走去。他是帝王,如此大辱,自有不甘。
万邬休养后,身子还是有些虚。走了大段路,额上已冒出汗滴。她的微喘再细,李曲淮还是入了耳。
浑浑沌沌中,脚底一块石子磕绊,万邬亏得扶住李曲淮,才免得一摔。李曲淮在万邬看不到的地方,狡黠一笑,一勾万邬细软腰,轻轻抱起。万邬胡乱打,李曲淮狡猾避开,却不松手。他戏谑道:“你累了,我抱你,不好吗?”
万邬点头又摇头,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他又说:“说不出来别说了,省力。”她瞟李曲淮一眼,这样尸挺的抱委实别扭,便干脆把头依在他肩上。李曲淮像触电一般,杵在原地,像个木桩。万邬沉沉的呼吸喷在侧脸,一种难以言述却令人愉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缓和一阵,才愣过神来。
她额间的颜值记,娇艳欲滴。他忍不住轻啄,抬眼时,颜值记浮起血红彼岸花。它正在渐渐绽开,李曲淮猜想这大约是神的示意。万邬眼珠子一转,他的唇飞快离开,面上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前方有了曙光。
两个官仆半屈着身候在魔殿外,李曲淮所看到的光即是他们提着两只灯笼。
光线充足时人面渐晰,李曲淮看他们活像大户人家的**。但不同的是,他们有着绿悠悠的眼瞳,有阴涩之气。
李曲淮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诡计,但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两个官仆觑着他身旁的万邬,谦恭的福了福,又贴切的:“夫人,欢迎回家。”
李曲淮不敢相信的看向万邬,她只是笑而不语。魔君真是好手段,平白无故的,就玷污了别人的贞洁。她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夫人。”
两个官仆提着的灯笼骤然落下,颤抖着身子,面色发白。电光火石间,他们双双暴毙七窍流血而亡。魑魅踏着轻悠的伐子,带着狂拽的笑声,踢翻了地上的灯笼。他一抹魅笑,黑袍带风,看着万邬,眸色阴晖:“夫人,请。”曲躬‘请’姿。
万邬退了几步,她打不过魔君,但可以智斗。刚想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被李曲淮挡在身后,在她眼里,更像是保护状。
魔君“啧”一声,拍掌。不屑道:“好一个一个莽夫。”顿了顿,看向万邬:“她头上的丝绦,便是我的定情信物。”
万邬焕然大悟,这个丝绦,是初见时他设的圈套。李曲淮看了眼,哪有什么丝绦,只一个绾起的发鬓。
魑魅冷不丁的笑起来,“嗳哟,我忘了,凡人是看不见的。”为了让李曲淮看见,他故意略施小计,重现了那一条丝绦。丝绦为白锦缎为底,金线为辅,红线勾勒处一朵摇曳彼岸花。周旁还有一只黑蛟龙,想必是魔君。
万邬去扯它,和上次一样,丝毫不动。
“夫人,夫君送你的定情信物怎么能拿下来?”魑魅戏谑。他又说:“除非我死了,可是,夫君死了,夫人你会舍不得吧?”
“……”万邬无奈。李曲淮摁住她扯丝绦的手,眉目从容:“娘子,这位是?”
万邬雾里来雾里去,惊骇的看着他。却看不到任何异于平常的表现亦或是反应。
李曲淮揽过她,万邬第一意识里捏他肘上肉。李曲淮嘴角微动,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盈盈纤手:“娘子,别这么不安分,”他促狭的看了眼魑魅,不管他的怒气:“外人在呢。”
比起做前面那个杀人不眨眼魔头的夫人,她倒愿做深鹍的娘子。万邬不知为何会有这种龌龊的思绪,万万不能,只好把它扼杀在心中。李曲淮素来本就一副登徒子相,习以为常方能只道寻常。
魑魅红了眼,面色愈发苍白:“你们?”一挥手间,万邬束在他怀里。如鬼魅冶致的妖眼,正直直的看着她。万邬紧张的连怎么呼吸都不知道了,虽说这一张脸妖艳胜姽婳,却人见人怕。魑魅绕着万邬疏落发梢:“果然是……”话未毕,李曲淮用“菩提罩”镇住了他。
万邬脱离开,一双笑眼熠熠生辉。她哂笑道:“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智穷吗?”
李曲淮拉回她,确认万邬没受伤后,看着菩提罩里的魑魅:“不可一世的魔君,就在菩提罩里悔过吧。”
魑魅咬牙切齿,发誓定要将李曲淮碎尸万段。
许芊舫听洞里渐有动静,缩在一角,待时而发。等了半日,动静也弱了下去。只听得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未曾闻喘息声。这就奇了怪了,是人吗?许芊舫够出头去,原是泫顾驮人。不偏不倚的,恰恰看见那人的模样,小巧又不乏乖觉,那一双亮纯眸,努着的小嘴。这不是真真吗?
南宫一松手将她扔在地上,她“嗳哟”一声,许芊舫忙斥责他方才扶起真真。问她为何会在此处,她只说:“那日打了午盹出来,望见没人,小二告诉我你们已经走了。本想着等你们回来,不料小二非说照顾的银两不足,这就把我扫地出门了……”这时,她已开始哭哭啼啼,红肿的双眼,惹人怜爱。许芊舫安抚她,问:“你是怎么来的?”
“我离开客栈那日,就看到……一个玄衣公子,他不分清浑皂白的就把我抓到了这里。”她抹了把泪,鼻翼翕动。
许芊舫暗忖,这玄衣男子定是魔君,可他抓她又希图什么?又问:“你是逃出来的?”
她点头默认。呜咽了几声,“魔君不知为何大醉,不巧开了牢门,我依着原先的路子就回来了。”
许芊舫不计前嫌的安抚她,这事情绝不那么简单,可一时也找不出破绽。转头看向南宫,他紧锁着眉,也发现了这异样。真真哭的更凶了,嚷嚷着:“我好怕……我好怕……”看她这么可怜,许芊舫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让她带路,去往魔殿。一有事情做,她非常乐意,转悲为喜。
正在李曲淮得意之际,菩提罩破裂,魔君不翼而飞。地上还残留着血痕,想必一时半会他也追不来。李曲淮散出迷魂香,凡是魔殿里的女役还是官仆,一概闻香睡倒。细细看了几番,才入魔殿。
真真没走几步,就“嗳哟”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惊吓,许芊舫一看,原是膝处擦了一层皮肉,渗出血,乍一看并无大碍。哪知真真这就走不了路,执意停留在原处。
南宫淡看了一眼,只当是无病呻吟。
许芊舫也怪气嗳哟一声,客气道:“您快些走吧,”她扫了一眼泫顾,凑着她的耳朵,“大师兄从不接触女人,你不是特例。”不知道真真有没有听清,方正话已明了,爱怎么揣摩怎么揣摩。若要说泫顾第一个接触的女人,便是万邬……许芊舫啧了一口,总觉荒谬,毕竟特例不是每个人都有。
真真听后只好作罢,努着嘴,踏着盈盈步的跟了过去。转了几个弯,她眼中含着光芒,言行激涌:“到了!”
循着李曲淮幻出的指路彩蝶,兜转了几圈,终是到了堂正的魔殿。旁有汩汩的流水声,遂望去,是那条血河。万邬扯着李曲淮的袖袍:“那条河,是那条河。”李曲淮顺着她的眼眸看去,果真有一条血河。他在古书上见过,这地下八层血河,直引忘川之深流,注世代怨气,凝魔血。
“那日镇魂卦引我至一间废弃的宫殿,随后我就掉进了这里。魔君用言语羞辱我,便想要跳进这血河,一了百了。你说――”万邬看向他时,李曲淮怒形于色,嗔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看他怒气,万邬自不肯罢休,像是生气:“死就死了,方正我没有亲人。”李曲淮拽住她,“我不准你这样说――”万邬甩开他的手,皮肉上被捏出一到红印:“你弄疼我了。”
血河里的水涌的更凶,呼啸着奔号着要吞没所有。万邬感到这血湖定有古怪,再看李曲淮,青筋跳起,暴怒倔强。她试探的:“你――”
“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一直陪你。”他白素衫与艳冶的血水辉映分明,眉目柔情,白净的脸上更添俊美。这样的他,可以称作翩翩公子。
万邬无言,只是“嗯”了一声。这句话,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一种美好情愫开始滋长。
血潮渐歇,李曲淮转了几圈方要倒下,万邬迫不得已从背后环住,不让其倒。
许芊舫出了洞口,真真怪叫,跌在地上。许芊舫嘴上没说,但心里委实不喜欢这‘矫揉造作’的真真。这不,又跌倒了。
万邬闻人声,忙撒手,只是搀住李曲淮。南宫越过真真,径直朝万邬走去。面若霜雪,不必细言。他问:“还好吗?”李曲淮身形颀长,人高马大的栽在南宫身上,他没有预想中的趔趄,有力的手臂扶住他。
“还好。”万邬莞尔,终于是有帮手了,心中开怀。
许芊舫无奈的扶着真真,见李曲淮面浮红光,心中蹊跷。真真看到李曲淮,飞跃似的奔了过去。许芊舫就知道这真真不是善茬,见男人就扑,且不说这,为何扑的是李曲淮?明显南宫更吸引人……
真真在李曲淮身上蹭了几圈,他却不为之所动,神志清醒时,才说:“太热了,还是及早找到皇甫独吧。”
万邬拉过真真,告诉她:“他刚中了魔障,别折腾了。”
真真泄气,只好作罢。
万邬拿出镇魂卦,一阵捏诀相与符咒,以血为引,方找到皇甫独所在。令她不解的是,已过了半个时辰,迷魂香失了药效,为何还不见一人所踪。
走了好一阵,俞想俞离谱。万邬收回镇魂卦,示意的叫他们退后。没退几步,妖风迎面而来,万邬即刻不能喘气,转眼间落在黑暗里。
“沓沓”的声音回荡,这是脚步声,不知从何而来。
一阵脚轻,倏忽间的躺在了塌上。万邬要起身,一抬首,便重重扣在软面。接着,魑魅站在旁边。万邬啐他一口,卑鄙小人。他只是付之一笑,捂住胸膛处。她细看,染着血污的分明在腕上,他为何“故作姿态”?
魑魅感到她异样的眼光,转过身去,低眸。如瀑布一般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瞳。他忽然说:“我可以放他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要爱上他。”可以感受到,这话语的凌厉,让人噤若寒蝉。
“好。”为了及早救出皇甫独,万邬没略略细想,顺口答应着。暂不管那个他是谁,方正回到骏都后,婚事还得皇兄做主。
魑魅满意一笑,捂着胸口,举步维艰。束缚万邬的美人榻消失殆尽,她激灵的稳站起,看着魑魅离去的背影,生了惨淡怜悯之意。天旋地转后,方才回到魔殿。李曲淮关怀了几句,认真几句,无大碍后歇了气势。
万邬原还想着这前因后果,“咚”的一声,皇甫独躺在她面前。她拔去塞在他口中的麻布,李曲淮前来一摸经脉,恰到好处,无行紊乱。
许芊舫感叹也算功德圆满,忽又想起如今来了这魔殿,不把魔君除了,怎对得起蜀川的各位长老?想着,顺提出话梗。
南宫一口否决,魔君功力纵横几千年,先不说打不打的过,看在我们胜之不武的劲上,也要谦让三分。万邬再解说这迷魂香失效之事,必是魔君放他们走的。许芊舫刚想说什么,皇甫独起身,打住。他道:“魔君告诉我们再见你死我活。”
真真唏嘘,拉着李曲淮,“那我们还是快走了罢。”许芊舫疾步走上去,搀住他的右臂,翘着鼻尖:“他有伤。我扶他是理所当然。”左一个,右一个好不滑稽。
南宫并不言语。万邬一时五味陈杂,甜的咸的苦的辣的混在一处,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她捋一捋碎发,淡然一笑。皇甫独拍她肩膀,倾容一笑,向前走去。南宫替她背上行囊,淡淡道:“走吧。”只有他,才会在万邬的背后默默支持。
这件事后,是真的不能在瑶都多停留了,万邬认为。
皇甫独设宴三天三夜,夜夜欢歌妍舞。最后那日,皇甫独因有私语只对万邬一人,其他人皆被遣走。
李曲淮众人皆被送入“香妃馆”,且过一夜。入夜已深,真真与许芊舫仍不肯放过李曲淮,大眼瞪大眼,小器的紧。李曲淮心中本就郁闷,奈何门外有人堪探,难以越界。巴巴的望着窗外那一株湘妃竹。
皇甫独打开窗棂,月华如水般倾泻下来,他眸子冷清却不乏余温。他说:“我本想自私留下你,可是,当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我放弃了。原来,和喜欢之人在一起,可以那么与众不同。所以――”他看向万邬,眸子里含悲:“如果哪天你想回来,我愿意等你。”
万邬不解,这个他,是哪个他?原想着一番解措,一路溯洄,对神力依旧念念不忘。她朱唇翕动:“皇上可曾听信过神力之说?”为了不引起怀疑或是使他放下戒备心,顿了顿,“臣女儿时听宫里人说,有了神力可功力大增、长生不老、寿比南山……甚至,兴复皇室。”
皇甫独机谨,她未说完,就略懂了其所表达。虽本就识得她此行而来另有目的,早就想捅破这一层窗糊纸,现不如顺水推舟。他放下手中的杯盏,凝眸如黑夜无星:“你是想问神力在哪儿吧。”
万邬如醍醐灌顶,卤门如一声惊雷,原来真有神力!她抑制住心头的振奋,细语:“若皇上能告诉臣女,定感激不尽。”
“哈哈――”他歪嘴一笑,像极了某个人,皇甫独凑近万邬,口气寒厉:“我不会告诉你,出去。”龙袍上的龙爪呼之欲出,似正向万邬扑来。
万邬惶恐的向后跪安。触犯了天子,实为大不敬。皇甫独龙颜大怒,也够万邬消受几日了。
次日,他们被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