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在木部落过了近一个月,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神选日。
除了木部落的十人外,还有附近友好部落的十二名天选者,加上长安,正好二十三名天选者。所有候选者,个个全副武装,仿佛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说是‘士兵’确实夸大其词了,长安觉得,这更像是一支逃灾避险的‘难民’队伍,因为几乎人人穿上了厚厚的兽皮衣,背上的藤筐里装满了----食物?
不是去应征选拔吗?都要将成神侍了还需要携带人间‘俗物’?
“唉,我那时就是冻得受不了,才被淘汰的。”
“我是饿的。”
“我水带少了,渴的。”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就回来了。”
“……”
人们传授着各种经验,至于怎么样能通过考核,没有人知道,因为站在这里的人都是被淘汰的。没有成为神侍的人,神使会将他们送回地面,从此踏踏实实做个虔诚的普通凡人。
机会人人均等,能成功通过考验的人都成为了神侍,留在了天上,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离开部落一路西行,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指定地点。
整片旷野中只有一座象祭坛一样的圆形石台,石台边缘围绕着八根通天石柱,每根柱体上镌刻着复杂的纹路,顶上镶嵌了象镜片一样的石片。
“我们就在这里等,当月亮升上天空的时刻,迎接天选者的大门就会打开。”那个领头的青年显然得到了更多的提示,向大家解释道。
于是,长安跟其他人一起坐在石台中间等待,莫非她的任务是要通过神选考核?再然后呢?任务内容,目标是什么?
月上中天,当月华洒下大地,祭台上石柱顶部的石片将月光反射到石台中央,随着天上月亮的移动,石片反射的光华渐渐聚拢,汇聚到中央,在光芒最盛的时刻,石台中间猛地冲天而起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
长安和木部落及其他二十二人被那道强光笼罩,光芒耀眼刺得人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大家慌忙在强光中闭上双眼。
待适应了片刻,众人再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景物已换了模样,刚才明明还是黑夜,现在却分明已成了白昼。
这里,似乎是一座山顶,极目眺望,远处层山叠嶂,云雾缭绕,近处白云飘浮,积雪皑皑,犹如一副淡雅的水墨画。
山顶上此时除了长安一行的二十三人,已经聚集了很多陌生人,人人着装风格各不相同,想必是来自各种不同的氏族部落,但意识交流显然跨越了氏族阻碍,完全就是无障碍的自由交流。
同为天选者,融入感极强,很快一群人就在一起说说笑笑,各自交流经验,直到最后一批天选者到达。
然而,在神界大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刻,传说中的‘西王母’并没有出现。
在嘈杂又寂静的山顶,“叮咚”一声犹如天籁般的琴声响起,众人立刻噤‘声’,这声音如此动听,令人陶醉,仅一个弦音就让众人心神一振,这就是神之音吗?
听到了久违的真正的声音,长安心下激动,终于能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坏,听觉没有消失,真是太好了!
琴声停止,山顶中央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列台阶。所谓台阶,其实不过就如一片片空荡荡的木板一样,上下左右互不相连,一阶一阶蜿蜒穿过云层飘浮在空中,从下面向上望去直通天际,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传说中登天的天梯?
天梯出现的霎那,人们自觉地排好队,一个接着一个地登上台阶,每一个踏上第一层台阶的人瞬间从众人面前消失。人群中并不见任何慌乱,看来都是有被传授经验。
长安随着木部落的队伍一步步前进,回望了一眼相处一个月的同伴,转身毅然踏上台阶。
场景一转,刚才的山顶已不知去向,云梯上再看不到任何人,脚下是飘浮的台阶,长安试探着踩上第二层台阶,台阶纹丝不动,不会踩掉下去就好。
这里似乎没有黑夜,一直都是白昼,相同的场景让你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
长安从踏上第一层台阶开始就一直在登台阶,向上向上再向上,从走到爬,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抬头永远是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回望身后同样没有尽头。
台阶周围云雾缭绕,寂静无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孤独寂寞紧紧地攫摄住你的整个思维,唯一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就是向上一层台阶上爬。
即使长安对食物的摄取很少,最终还是消耗光了所有的食物和水,蜿蜒而上的台阶却还是望不到尽头。
这样单调枯燥无聊的考验,没有尽头没有目标的攀爬最是耗人心神,才是让人崩溃。
困难磨砺都不可怕,若是有所经历,你会有所坚持,变得坚强。有困难了你会想办法去克服,战胜困难,在磨炼中锻炼自己的意志和信心,无论成功与否,你的心志都曾经经历过,它是满的。
当你满怀意志准备去面对种种考验时,最可怕的便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对手,没有磨难,没有目标,没有经历,空,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长安觉得,自己的余生可能都会在这种无何止的爬台阶中渡过时,台阶上的环境却起了些微变化。
起初有微弱的风从脸庞划过,空气不再是凝滞不动的了。
气流微澜,细风吹拂脸颊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和风送暖春归大地,慵懒适意,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上下懒洋洋地让人沉溺。
还没待细细体会,微风的级别便开始逐渐上升,从轻风徐徐到大风起兮,再到狂风乱作。长安也经历了风力从零级到N级的疯狂洗礼,在台阶上从站立不稳,到身体摇晃,再到紧抱住台阶防止被吹跑了。
凛冽的风如刀割般刮着人的皮肤,长安将头埋在台阶上,胳膊紧紧地抱住台阶,双腿勾绕在下面的台阶上。
狂暴的风嘶吼着要把人碾碎,长安能感觉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丝丝刺痛,那应该是被风吹裂了的缘故。
风要是再继续吹下去的话,长安觉得自己的头皮一定会被掀翻了,只能一直忍着,绝对不能松手,不知过了多久,风骤然停止了。
风停了,长安还是保持着静止的状态,除了思想,所有的器官感觉统统都麻木了。
等长安恢复了状态,抬头望去,眼前还是那通往天际没有尽头的台阶,周围浮云氤氲,天光明朗,昼色无恙。要不是身上破碎的锦绫天衣,和皮肤上的道道血痕以及疼痛的存在,会让人觉得台阶上刚才的经历犹如一场噩梦,一切就象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风的考验还只是一小盘开胃菜而已,因为在接下来日子里,长安所经历的才是真正如炼狱般的考验。
先是经历了各种环境和气候的考验,一会如烈日如炉烤,一会又如坠冰寒深窖,一会呼吸困难如溺水,一会又头晕目眩如跌落深渊,每一次的感受都远远超过最初的经历,并且还在逐渐加强。
这是要生生把自然界中的种种恶劣逆境的极致版都要演练一遍吗?这跟木部落传授的经验完全不匹配啊,那时感觉他们就像在讨论赴一场远足郊游,当经费物资不足时打道回府就是了。难不成还因人而异?以自己的资质调起高了?
每上一层台阶都变得异常艰难,人们在形容做一件事很困难的时候,就会说简直难如登天,长安认为这个形容确实是正确的,但,登天的难度远比人们想像中的要更加难上几千几万倍不止。
这就是天上的神仙们为了阻止凡人登天,才特意设置的难以逾越的障碍吧?
但是,我会坚持。不管经历的是什么,长安执一信念不可动摇,一直努力地坚持,累得实在爬不动了才稍微休息一会,然后继续坚定地扶着台阶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