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穗把杂志仍到一边,“我刚去问过医生了,拿点药,你随时可以走,我定了后天回C市的机票。”她走过去掀开陈秧的杯子,强调:“是我们两个的。”
“我哪能说走就走?”
“所以我给了你一天时间,打个招呼也好,见个面也罢,反正得全部断干净,我会跟着你的。再说我的假期也不允许我一直在这耗下去。”
“你根本就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那是因为你一直不肯说到底是哪些畜生让你染上这玩意的!”陈穗激愤道,深呼吸整理了下情绪,“陈秧,以前的事我可以一忍再忍不去深究了,我不想你一直陷在这潭浑水里,所以我就认了,当长个教训,但你必须得跟我回去,回去戒毒,然后完成学业,实习,工作,找个女孩谈恋爱,这才是你该过的生活。你如果再和我玩人间蒸发那套,我不会再跟你客气,掘地三尺,豁出我这条命,也不会放过染指你的人,绑也要把你绑回去,明白吗?!”陈穗站在床边斩钉截铁的说。
陈秧沉默了,眼泪从眼角滑落,最后低声说,“那我们今晚就走。”
赵晓峰皱着眉翻看着刚出街的八卦杂志,越看越心烦意乱,余光看到一双鞋出现在视野范围,赶紧把杂志藏到身后,凌又于伸出手,他别扭着不想给。
“难道你要我亲自出街买吗?”
“这些拿笔杆子的,比拿刀还狠。”赵晓峰说着,把杂志递了过去。
“唔,把我腿还拍得挺长。”凌又于噙着嘴角,视线转移到右下角,放了凌远归上大学20出头的照片和他进行对比,配文“后生仔与私生仔,父子如饼样”。
“连他年轻时的照片居然都能找到,这些狗仔很厉害嘛。”他调侃到。
赵晓峰见他并未动怒,站起来说,“会不会是田若丁故意放风出去的?”
凌又于摇摇头,“有隐身衣,她都恨不得给我披上。我的存在,只会让她难堪。”
“后天就要和pablo见面,这些狗仔这样跟着,不行啊!”赵晓峰担忧的说。
“嗯,得换个方法碰面了。”
“要离开香港吗?”
“不必。这样显得我们太没掌控力了。”凌又于走到窗边,若有所思,“晓峰,古龙不是说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陈穗在便利店买饭团,飞机还有会才起飞,她和陈秧都有点饿了,虽然加了钱,但既然陈秧愿意尽快离开,她也不想夜长梦多,早走早好。
这个时候机场里其他店面里都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时髦女郎在逛香水,她的视线一刻都不敢离开陈秧,见他蹲在椅子上用手机打游戏,拿着饭团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姐,你这么死板没性吸引力的。”
“放屁,我优点一大堆呢!”
陈秧笑着,把凳子擦了擦,坐好了,“他怎么没来送机?”
“你别乱说,我和他没什么,他没义务来。”
“我都没说是谁。”
陈穗朝他腰狠狠掐了一把,不一会,传来登机的广播通知,陈秧叫唤了一声,“回家咯!”
两人一前一后朝登机口走去,末了,陈穗感应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只有明亮而空荡荡的候机室,她叹了口气,走进了通道。
藏在不远处的阮子融视线随着她背影的消失而低垂下来,神色默然,转过身仰着头把背靠在柱子后面,第一次对自己毫无信心。
每个周一对普通白领都是打仗的第一天,更别论香港中环甲级写字楼的员工,女人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男人西装革履,喷着恰到好处的古龙水,脚步匆忙的赶赴自己的工位。
位于45楼的办事处,原本只是新田一个香港联络点,简单装饰了一下,就变为飞鸽和新田新合作的项目组办公室,抽调了双方各个部门的一些人员和本地的工作人员,大家为了尽快熟悉起来,经常会在茶水间一边泡咖啡,一边交换新得来的讯息。
员工甲:“你们看西瓜日报了吗,今天要空降的是执行董事长凌远归的私生子欸,藏得可真好,现在才爆出来。”
员工乙:“这有什么,香港大房二房三房多的是,还有用这去认证微博的呢,哎,你们那微博的热搜真的可以买吗?”
员工丙:“是个靓仔来的。”
员工丁:“拜托,不要金钱滤镜好吗?”
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凌又于从紧闭的办公室走出来,“麻烦帮我倒杯水。”说着,用手指了指手表,“10点半准时开会。”
众人一惊,员工甲:“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员工丙:“清洁阿姨说他8点就到了。”
员工丁:“我擦,你不早说?!”
员工丙:“我说了啊,我说了他是靓仔来的,我最早来,亲眼见的,自己酸。”
员工丁:“最讨厌有钱仔还这么拼了,散啦散啦!”
员工丙:“欸,那谁倒水啊?”
凌又于环顾了自己不到15个平方的办公室,从窗户望去,只有拉面一条线的海景,手轻抚额头,暗自好笑,怎么着也算是个海景办公室吧
手腕上的葫芦吊坠跑了出来,他不由得想到,她已经回C市了吗,为了弟弟,为了家人,退回安全的领地,选择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有人敲门,“进来。”
赵晓峰推门,“人到了。”说着,侧了侧身,一个打扮普通,戴着眼镜的老外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一个高挑消瘦的中国女生。
“欢迎来到我的办公室,pablo先生。”
“很好,我还从未在办公室里谈论交易,让我感觉像是个出差频繁的商人。”
“谢谢你能接受我的建议,同意改在这里碰面,这样显得我们是普通的商务活动,不大会引起记者的注意。”
“你年轻又大胆,我喜欢这样的风格,不过N先生可能就不喜欢了,所以没有下一次了。”
两人的对话通过这个中国女生进行翻译,凌又于看了她几眼后直接把平板递给pablo,解说道:“香港稍有气候的码头共有9个,遍布中环,湾仔,尖沙咀,而在醉酒湾的葵涌货柜码头则是全世界第二大吞吐量的货柜港口,除了台风,它们几乎全年365天都在工作,合约已经签了,所以二号和五号码头就变由我们和飞鸽物流联营,等新的物流枢纽站建成后,由北至南的所有码头,我们都会有控制权。”
“听上去很不错。四面八方都可以运送我们的货物,需求量会增加。”pablo挑挑眉,放下平板,双手交叉道。
“不是增加,是呈几何倍数的增加,这个弹丸之地只是开始,是起点,还记得我承诺过的内陆吗,那里才是盛开‘卡特兰’(哥伦比亚国花)的最佳地点。”
Pablo对凌又于的隐喻很是满意,“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货源是充足的,只要你要。现在我们来谈谈变现后如何‘秋后算账’”
凌又于一听,笑了一下,“Pablo先生,‘秋后算账’可不能用在这。”
一来一回的言语间,罪恶的计划逐渐成型,末了,Pablo说:“‘浴盐’飘洋过海后得有新的名称,这是规矩,凌先生不如由你来取一个。”
凌又于轻轻靠在椅背上,他对这种白色粉末状结晶体的蛊惑力再清楚不过了,世人都知道它腾起的烟雾如黑白无常的勾魂锁,可仍笑着哭着让自己分秒间置身两极,哪怕是幻觉,哪怕是虚妄,如坠梦中。他沉吟片刻,“就叫‘入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