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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鸟(八)

第二天早上,他看到消息,回复:你开心就好。

接着他买了去澳门的票,赌。这点冲动劲儿,他们极其相似。

这一天失眠的夜里,她一直循环Michael Jackson 的《stranger in Moscow》,那是怎样的感觉?那是怎样的感觉?那是怎样的感觉?内心冰冷,充满危险。

尽管她没睡好,但依旧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一如往常的,假装没有受一点伤,从早忙到晚,见客户,开会,总结……

她一直很拼,但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拼”是带有目的性的,而“狠”没有。她觉得“狠”应该要成为女人的一种作风,为自我奠基底气,他日看到狼一样的男人必要时可以报团呼喊,哪怕哭泣,也要漂亮。

她回到家乡后没有再去找工作,而是自己做了一些投资,不喜爱也没赚钱,没激情也没欲望,因为她较真的性格,是不会有打发时间的想法,但是她渐渐地发现这成为了一种责任束缚,她无法抽身。她只能够尽力去做好,当一个人面对只能的时候不管是曾经多么天不怕地不怕也只能无奈。

她开始感同身受他身上的责任,他的事业根基在这里,不能随她由心出发,不能对她承诺未来。

她很记得有天晚上九点多她散步完了之后在吃宵夜,给他发去消息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工作,她问,那你吃饭了吗?他说没吃。

过了一会儿,她说,跟我走吧,我养你啊。

真的吗?

真的啊!

你养不起我的。

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吗?

我也想,但是我不能啊,宝贝。

她知道,他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宁愿假装不爱她,也不愿假装自己没有能力给心爱的女人想要的幸福。

只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爱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未来,也许她也只是假装不知道。

她也曾想,留下来吧,如果真的相爱,从此安稳度日,相夫教子,忘了那所谓的远方。

午后的会议,她听不进一个字,一直在不停地喝茶,她很少喝的一个茶,大红袍,第一杯过后还会回味它的味道,后面的就真如同喝白开水一样了,她需要用茶的热度来暖她的胃,温她的心。

茶杯留下她的口红印,是残了的枫叶,风吹落在地,美不自知,像她给他的吻,他从未懂得珍惜。

她想念他脸上的胡子渣,微微地刺痛,是秋风刮过干燥皮肤的刺痛。

她想念他,打开手机看他的头像,那是一张他的一张很随意拍下的全身照,穿黑色衣服,她很喜欢。

后面她看到他的留言,今天轮到我来找你了。

她很久没回复,他继续发,每隔一段时间发一次。

开会时的她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会议结束,饭局开始,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话。

唉,我也好难受。

你为什么难受呢?

心不在焉。

心在哪里?

不告诉你。

在我这,就是我在这。

你又去澳门赌了?赢钱了吗?

输了。

因为你心不在焉。

都是老手,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跟我玩,你输更惨。

是啊,你真厉害。

我们要开始喝酒了,不说了吧。

什么酒?

红酒。

饭局上只有她一个女人,一杯红酒喝到底,性情中人,耳边响起男人的掌声,还听到有人喊,女中豪杰,好。有时她也想有个人在身边,然后喝完了酒她可以跟那人说,hey,你知道吗?其实一大杯红酒猛地一下子喝完,站着的时候是会眩晕的,你不会倒,但是就是会晕,那种感觉很像梦境,真的。

她喝酒的时候会想,梦是什么?可不就是这样吗?被现实所迫,所以有了梦。

她父母不再允许她去远方,在这样一个花样年华里,梦想被认为是荒谬的事情,在一个需要爱和浪漫的年纪里,她似乎只看到一个男人蛮横的占有欲和野心,让她的温柔何处安放?

这样的生活状态在一点点消耗她,就像她喝下的红酒,正在一点点带走她身上的热量,她感到寒冷。

我喝醉了,我想见你。

可是我刚刚出到外面啊,我还没吃饭呢。

哦。那你吃饭吧。骗你的,我没醉。

她继续喝,她笑那些庸俗的男人们,举杯时说,雄起!

雄起与我何干?

她喝了酒,走起路像拉起缓慢的小提琴曲,她对面的男人想灌她喝酒,她看了看,觉得这个男人不够帅,所以不想再喝了,便跑到洗手间给他打电话。

你喝醉了吗?他的语气里带着心疼,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他说话这么温柔,她停顿了许久,说,都说骗你的啊,我哪有那么容易醉。

你喝了多少啊?

每一杯都是雄起,我也不记得雄起多少次了,忘了忘了啊。

什么雄起啊?你在讲什么?你真的是醉了,醉了!

就是……我跟你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是是是,男人不是东西。

跟我一女的喝酒,整天在那里讲什么雄起,你说!是不是很不尊重女性?!

是是是,老大说得对。

我可是会来大姨妈的人,我现在还来着大姨妈你信不信?

你真的疯了,来大姨妈还喝酒!

来大姨妈的怎么不能喝酒?你歧视女性是不是?我跟你说,今晚我都已经喝倒一哥们儿了,旁边那大叔还说我是女中豪杰呢,你知道女中豪杰怎么来的么?就是以前啊,那些女人们女扮男装到了土匪窝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大碗喝酒……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在哪里啊?等会,我问问。

我过去送你回家,或者,跟你开房,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你睡,你自己选。

跟你睡。

发定位过来,等我。

喏,我在这里,你不来,我就不走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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