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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鸟(九)

饭局散了之后,她独自一人找到一个无人的包厢,在里面静静坐着,包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她双手抱臂,微微颤抖,她想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他从她身边走过的一种特别的感觉,他的气场能够镇住她的气势汹汹,能够收敛她的张力。

她渴求他的拥抱,温暖厚实的拥抱。一次就够。

好心的客户走进来要将她送回去,她说不,我要等我男朋友来接我。

你男朋友在哪里?

我男朋友在哪里?

他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男朋友在哪里?

有人来接你吗?

有啊!我男朋友来接我,我男朋友来接我,男朋友来接我……

算了,你还是跟我们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啊!

别,不要,他会来的,会来的……

你还是出来吧,里面那么黑,待在那里干嘛呢?

别,让我一个人在里面静一静。

你还好吗?担心你啊。

别担心,我没事,我没事……

她觉得这样静静坐着就挺好。心里想着,他会来,他会来……

在路上了,还有十几分钟到,他发来消息。

她没有回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安静里。

但他很快便过来了,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说,我在。

那一瞬间她的心就要被融化,她像摇摇欲坠的花瓶,站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定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他坐在车里,目光仔细地寻找她,车子打着灯光,她因为刺眼而不得不将眼睛眯起来,正好在旁边看到了朋友,她很自然笑着地向朋友招手,然后上车,他笑她,你是真的喝昏了吗?

她把嘴巴撅得极高,才发现这次他戴了眼镜,一个不一样的他,变得温文尔雅起来,变得像校园学长起来,变得更平易近人,变得她更想拥抱。她顺着把他眼镜取下来一半,他又移回去,别闹,坐好,别乱动。然后从口袋拿出几个大青枣给她,拿着,特意带给你解酒的,吃了它。

借你外套给我穿一下,我冷。

他马上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我再给你开点暖气好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喝晕了的缘故,她觉得车子开得极不平稳,莽撞,冲动。想必是他内心不平静,将车子飙得极快,她不由得扶住了他的手臂,直到他慢慢放下速度。他朝她看了一眼,把掉在外套上的青枣拿起来放到她嘴里,让她用手拿着吃。她像个听话的孩子,依着照做,眼神里窜出天真又带了狡黠,半躺在副驾上任由温暖无处不在,他的外套厚实柔软,她想起小时候听说幸福是软软的洁白的棉花,如果说在吃一个比自己的脸还要大的棉花糖时有过幸福,而此时此刻的温暖、柔软、依靠,也犹如棉花一样给她幸福,不是吗?

她安分地一动不动,原本害怕酒醉的心像她容易受冷的身体被保护得好好,这一次,她也是坐在他身边,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她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地感受到,他就在她身边。

停一下车!

怎么了?

你先停一下车。

他将车停在路边,路灯刺眼,诧异地看着她,怎么?

我要抱抱,抱抱……

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嗲起来,小孩子一样地撒娇,天真地让人心疼,她自己也忘了一直天不怕地不怕逼着成狼的自己原来也害怕酒后的烂醉,黑夜的漫长与寒冷,原来也会这样楚楚可怜地向一个男人乞求拥抱。

她以为他会笑她,但他没有。他没有笑她这样像任性小孩,更没有笑她这样突如其来,他反而变得更严肃,哄她。

等一下,等一下开好房了随你怎么抱,现在在路上呢。

她也很听话,不吵不闹,但内心在狠狠地骂他笨。

他用一只手握紧她的手,十指紧扣,用力,用心,他将车开得极快,快要飞起来,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稳。

你还冷吗?

不冷了。

为什么你的大姨妈这么久还没走?

我也不知道啊。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从来不会的。但在她喝酒快要醉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甜的青枣。

他也不懂得体贴,不会敏感地观察她的冷暖。但在她需要温暖的时候第一时间脱下了外套。

他也不懂得柔情浪漫,不会揣摩她的心思给她惊喜。但在她被感动时还老老实实顾及她的安全。

她的酒醒了,也不觉得冷了,心也不累了,也不再想跟他赌气了,其实,明天怎么样谁会知道呢?

只愿珍惜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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