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聪明的,适合不闻不问。但在此前还要继续敲打敲打,免得没了章程,误认为她陌小墨如第一次所见这般好说话,或是心思大了收拢不住,见她不常出现,自比天下第一再无第二,岂不坏了大事。
“好一个天下熙熙皆为名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你如此贸贸然闯进本尊的地盘,是一心求死吗?”陌小墨佯怒道。
“渊主,但凡在下有活路可寻,也不会为此。况且,在下不知您又重新看上了这地界,还求您谅解,放过在下的随从。”语罢,洛尘朝陌小墨拱手一拜。
“哼,稀罕了。既是为利,此刻又强调什么义气呢?”陌小墨语带轻嘲,继续为难。
“渊主是非要我说实话不可?”
“讲!”讲不好你兄弟完蛋,或拿你一命换他们一条活路。陌小墨已经想好下一句的刁难,心中好笑,暗想此种场景她以前见过不下千回,每次结果都是毫无悬念,不知眼下这位同样想着既要利,也不愿丢义的人有什么新奇的答复。
洛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难掩苦色。他复低下头,声音变得有些沉硬,仿佛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
“只是审时度势之说,若利已不可谋,何苦再搭上兄弟性命。我既为领头者,自是也曾经许诺过他们所渴求得到的,此乃逐利之根本动机。其二,所有冒失罪全在我,并不受他人挑拨教唆。身为男儿,连这点承担都没有,渊主定不会与我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想,这便是渊主看中我的原因。否则,早一刀结束了我的性命。”
“你贯会察言观色,也诚实得可以,我倒是不想杀你了。”
“在下谢渊主赏识。”洛尘又缓缓下拜,身形暂且得到了放松。
见此,她的神情开始有了几分缓和:“起吧,我这主人还没说什么重话,听你语气倒是显出了些委屈。也罢,到底是我常年不在家住,今日碰到你们,说是巧合不如算成缘分。”陌小墨直接阻止了那人再一次着急解释的动作,继续淡定道:“唯有一种方法方可化去你的尴尬,我们不打自己人,若是愿意,你可......”
陌小墨看那人站立良久,也未回复几个字来。只当他有些顾虑或其他准备需要安排,便主动暂时离开了那里。
行至半路的某人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说话太过严肃,以至于让别人没了反驳的空间,万一真将人吓跑,她增加的可是自己的工作量。这如何能行?于是她又缓和了几分语气,不放心地添了几句后续。
“好好考虑,我们就在山外四十里地方,想明白了就继续挂起我墨渊旗帜,部众包括你皆着我墨渊服饰,出来迎接我等。若是不愿,尽早反方向离去。只要不踏足此地,便不再追问。只是以后,务必小心不要进入我墨渊开拓的势力上,否则新仇旧账齐算,谁让你今日,甩落我墨渊的面子。”
……
声音不在,陌小墨早就消失,独留一个孤立的身影在光中明明灭灭。他小心松缓了拳头,心中的激动再次令他坐立不安。见此处只剩下自己一处身影,他缓缓瘫倒在地。即使前面有陷阱,他还是忍不住靠近。反正细数以往的经历,他总是会赢不是吗?就当它是一场时来运转,他洛尘一飞冲天的时日也许就要到了。
想通了,他现在满脑子又重新被陌小墨的那句话紧紧困住,心跳有如擂鼓。“我极不喜当今势力状况,如同一盘散沙。你既然有心,不妨放手去办,承续我墨渊辉煌。”擂鼓地心跳稍微平稳,他想到自己好像遗忘了某件很重要的大事。是什么呢?洛尘坐在地上使劲回想,然后他一拍脑袋猛然顿悟,总算想到还差些什么。他忙叫自己带来的人一起,重启动旗帜,又往泥中滚了几滚,在晨曦微明中,等待渊主的到来。
白衣暂且染成了灰黑,好在旗帜鲜明,这人的表态也很有意思。慢慢悠悠赶来的陌小墨一众,难得地收敛了一身极低的势压,去了连夜搭建的木屋。她言简意赅地按例交代了一些事务。主题就是让他们自行发展,然后便消失不见,据说是闭关去了。
此举令有些人心生不满,尤其是极个别被强压着滚泥的这些。他们硬搀着冷风裹着泥衣在山谷中站了一宿,那位倒是简单说了几句便没了身影,看不见切身利益的人如何能甘心,他们大吵大闹了起来。
不外乎说洛尘这个领头人差劲,威胁说不给好处便弃他而去,反正如今的领头人最是好找。又说迎接到的这些人不定是原身,不过是一群假冒的货色,看那气势也不是那么强啊,急吼吼都闭关去指不定是羞于见人。
“让他们出来,当兄弟们是猴啊白给人拉出来溜着玩!”
”对啊,大爷冻得直打哆嗦,又是滚泥又是陪着演戏,到现在连一粒米的好处都没有,呸!“那些人见没人拦着,更是有恃无恐,气势越发嚣张得不可收拾。
各个山洞中依旧是没有人出来。洛尘在旁见着那些人闹腾,眼中藏着锋锐,这些都是之前自动投靠上来的,本就是许以小利就能任行趋使的东西。
他非常想将这些人亲自扔出去,但一想到跟在身旁的亲随。怕他们万一对他另有看法,便忍耐着。当前,他也好奇洞穴里的人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怎么说他们已经归属这墨渊门下,他们该是如何清理门户的呢,忍耐程度又如何?若是忍不住动了手,自己到时候需不需要稳固一下人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如果在大人面前自作主张,会不会惹她不喜。思极此,他更是打定主意不冒这头,打算继续纯良下去。
也许到底是有些顾忌里面那些人的势力,他咬紧牙关狠狠往地上一跪。“属下知错,属下不能服众,属下愿罚。”他的头刚接触地面,便听得一声剑地震颤,那些叫嚷得厉害的一些人顷刻消声。洛尘只觉左臂一痛,便昏厥了过去。
来人正是元九,他的剑在半空呼啸,又折返至他的手中。剑上没有一丝血,地上却躺着三两双尸体,死因俱是眉心一剑贯穿。他们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秒神态,还都来不及闭眼。这些眼神及面部表情中,不屑有,轻视有,敌意也有。唯独没有恐惧,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尸体的五米开外处,一个胳膊孤零零地流着血,它的主人此刻正昏迷不醒。元九一步一步靠近,逼得那些亲随不断后退。但没人动那逃跑的心思,这倒让元九十分意外。他看了一眼昏迷着的人,强行灌入一丝气劲。早知道需要带话,他就不将这人弄晕啊。
眼看那人转醒,元九快速收敛内劲。”大人说,下不为例。如今你已是渊主,若是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就尽早离去,我墨渊不收瞻前顾后养尊处优之辈。”
话已传尽,他正要离开,下方传来一阵阻力。他自然能挣脱开,如今却是不想,因为这阻力主人难得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奇。他便带着探究与质疑,俯身望进这人的眼里。看这个一无是处之人凭什么能耐让大人愿意将渊主之位让出。凭什么让他们这些人辅佐这个弱得连部属都不敢得罪的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五十年内劲换你一条手臂,你换是不换?”元九缓缓挪动着脚,眼中有一丝寒意,这人也不过如此。
“若是大人吩咐,自然愿意。”洛尘死死扣住那鞋,任左臂在拖曳中血流如注。
“五百年内劲换你两条手臂,换是不换?”
“呵呵,...咳,看来不是大人吩咐的。不换!内劲拿去,我只要手。”
“当我不知你先前打的小主意,这条胳膊,算是你咎由自取。”
“大人力求全策,你怎知此事不是由她传授。我这条胳膊被你不明不白地斩去,怎地还不准我讨个说法?”
“你倒是猜得准。”元九后退几步,遮住眼中的情绪,原是大人来召。“那好吧,你先等着,我去回禀。”他也没说收回内劲,只使了巧劲挣脱,朝陌小墨所在山头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