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澡的时候,杨五花偷偷看了下自己的小笼包,微微叹了口气,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算了,比不了,就不比了!
我还小,还能长呢!
杨五花站在木盆里,舀了一勺子温水,闭上眼睛,默默的,给自己催眠!
事实上,以她现在的年纪,倒也确实不大。穿越了这么久,现代的事情越来越遥远,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偶尔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好不真实。有时候她更甚至会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真实的日子,现在的自己,也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天,依然没有下雨,但,天气却越来越热。
从她每天在城外骑马溜达,以及在城内闲逛,看到的情况来看,这边应该也很缺水。城外的庄稼自不必说,就连城内居民,用水也很紧张,那几个公用的水井前头经常挤满了人,每天都有抢水打闹事件发生。有几家卖汤汤水水的小铺子,甚至直接都关了门。
当然,千户大人家的水,是不会缺的。
但,杨五花也不好意思多用。
泡澡是直接取消了,每天就拿水瓢,少少的舀点水,冲洗一下,洗完的水也不浪费,直接用木盆接着,拿来洗衣服,最后再拿去浇树浇芭蕉。
衣服都是自己躲在屋里,偷偷洗的,洗完以后,就直接晾在屋后的杏花树上,拉上麻绳,倒也方便。
没办法,张婆子太热情了。
任杨五花再懒,也架不住脸皮薄,让一个做奶奶的人,每天管吃管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原先她还想着每天给人塞几个铜板,但张婆子怎么也不肯收,杨五花也只好作罢,这种顺手洗个衣服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说白了,到底还是不熟悉,也不是自家的,若是换了二妞,估计她就很好意思了。
杨小花最近迷上了男子发髻,每天起来都蓬着头,跑去找沈邵风梳头。一般的小孩子,哪怕是小男娃,也不会这么扎,因此在她看来,这发型只有她才有,感觉美美的。
杨五花无奈,只好跟着学了一手。虽说是男式的,但仍然给她帮她了上小头花。
看着小花儿的发髻,杨五花突然想给她做一身小男装玩玩。
当过宅女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坐得住,对于针线活,杨五花倒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尤其现在杨三花嫁人了,家里她是老大,以后姐妹几个的衣服都得她自己动手做,虽然可以花钱雇人,但起码里衣这类还是得自己动手。因此,除了绣花,一般的针线活,倒也难不倒她。
说干就干。
杨五花又从衣裳里头,拆了一角碎银子,跟着李小福,带着小花儿,准备去买布。
李小福有些纠结:“大姑娘想买啥布?这个小子不太懂呢……”
也是,李小福到底是个小男孩,这针线布料上的事情,他可真不懂。
“张婆婆平时都上哪买布?”
“我本家有个三叔公,开了一家棉布庄,我奶奶平时都上那儿买……”
“那就去你三叔公家转转呗,反正我本来也只打算买棉布。”
“嗳!大姑娘放心,我那三叔公是个厚道人,料子好,价格也实惠……”
李小福似乎松了一口气,领着姐妹俩就往东区的衙后街方向走去。
衙后街,顾名思义,就是所衙背后的那条街,从宽度等级上来说,是仅次于南北、东西两条大道的二级街道,也是洪塘湖所城最热闹的一条商业街。
当地居民住城东的偏多,因此,衙后街的东区也多为老街老店,有不少铺子甚至都已经开了好几十年。
李记棉布庄,也是一家老店。门面小小的,极不起眼,甚至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一幅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样子,柜台就摆在门口,掌柜的只要抬头一望,便能直接跟街口的人群打招呼聊天。
此时,铺子里没有客人,柜台后有位消瘦的老头儿,穿着半旧发白的青布衣裳,正半眯着眼,打着小瞌睡。
“大姑娘,这就是我三叔公。”
“哟,是小福子啊,怎么,来帮你奶奶买线?”老头儿听到动静,睁开了眼。
“三叔公,这是我家大姑娘和小姑娘,我带她们来买布。”
“嗳!两位姑娘里边请!”虽然不知道这大姑娘小姑娘的,是什么身份,但李家三叔公立马绕过柜台,客客气气的迎了出来,给他们带路。
要说这带路,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里外就那么点大。铺子虽然老旧,倒也拾掇的干干净净,布匹都齐齐的靠墙,码在那陈旧的架子上,什么颜色都一目了然。
李家三叔公抬着手,一一介绍着:“这边的是诸暨布,这边的都是细棉布,这几匹都是三梭布,那边还有两匹夏布……”
小铺子主要以棉布为主,兼有少量的麻布与苎布,也算得上是家实用的平价布庄了。
“大姑娘慢慢挑!”
杨五花比来比去的,最后选中了一种湖蓝色的细棉布,想了想,还得有替换的,干脆,再多挑上几种。
杨小花小小的人儿,做一件小直裰也要不了几尺。小女娃嘛,有时候跟洋娃娃差不多,就是用来打扮玩儿的,那是一种乐趣。
顺便的,给自己也扯一块好看的细棉布。
现在她不用干活赚辛苦钱,也就不用再局限廉价耐脏的紫花布了,女孩子也不能老穿的跟个树皮似的,也得打扮打扮,穿点彩色衣裳。
以往她们家买布,不是紫花布,就是白棉布,都是整匹整匹的买,反正就这么两个颜色,回家自己慢慢裁慢慢做。再不然,就是直接买彩色的零碎布头,回家自己拼。偶尔有几块彩色的小布,还都是杨二花稍来的。
像这样,自己上布庄,单独扯上几尺的,倒还是头一回。
一时没忍住,最后竟然选了好几种颜色,几乎把铺子里,所有她觉得好看的颜色都挑上了。
“这几个不用裁了,全都给我吧!”
有几匹布量完之后,看着也剩不了几尺,杨五花索性都包了,回家还能做点小东西。
要说这李家三叔公,还真是个规规矩矩的,扯布的时候,都量的正正好好的。不像一些活络的商家,有时候会多让上几寸,给客人添点小便宜;但也不像那些抠门的,偷偷少给几寸。
可惜,作为一个买家,一下买这么多东西,没打折,也没点小赠品,总有那么一丝丝小遗憾。
不过人家一老头儿,开着这么个小铺子,估计也赚不了几个钱,瞧他自己还一身旧衣裳呢。杨五花自己也是开店,站在店家的立场上,做点小生意,赚点几个小钱也着实不容易。
杨五花正矛盾的想着,就听那老头儿说道:“大姑娘买的多,这是小老儿送给姑娘的。”说罢,便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卷线来。
“哎呀,李掌柜要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针线呢!”
之前的针线笸箩还是问张婆子借的,现在自己要做衣裳,还是用自己买的比较好。
杨五花带着针线布料回了所衙,放下东西,又去小厨房找张婆子。
小隐轩的院门边上,有一间暖廊,小小的,摆上小榻刚好能住一人。张婆子这几日,晚上就住在这小廊屋里,给杨家姐妹俩守院门,白天则基本呆在小厨房里头。
小厨房其实也挨着半角园,但院门开在另一侧,并不能直接从园内走,得从外面绕一下。据说原先是户小民居,里头有口小井,还有片小空地,早前还种过些葱蒜小菜,如今倒也荒废了。
张婆子此刻,正坐在门外,就着阳光,眯着眼睛,补衣裳。
“张婆婆,在做针线呐!”
“嗳!大姑娘咋来了,可是饿了?老婆子这就给您热点心去。”
“不是不是。”杨五花颇有些无语,这张婆婆每次见到她们,第一反应就是找吃的。
“张婆婆,我就是来跟您要个小笸箩,装针线用的。”
“大姑娘可是要做针线?您稍等一会儿,等老婆子把这给补完了就好,还差上几针……”
“不用不用,您慢慢来,这您留着自己用,针线我都买齐了,就差个笸箩装着。”
“张婆婆,我五姐要给我做新衣裳!”杨小花一脸笑嘻嘻。
“咱们小仙女姑娘有新衣裳穿呐……那敢情好……”
张婆子一边嘀咕,一边进屋找笸箩,出来的时候,看到杨五花正在打量她补的那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