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们都是逃难过来的，不认路，哪里晓得哪条街叫什么名。”
“这样啊。”杨五花又道：“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捡的？路不认得，日子总该知道吧。”
“就，就前两天呗。”
“你胡说！我们家又不不住在城里，我前两天也没进过城，怎么会丢这包和衣裳？”
在一旁忙着安抚狗儿的杨小花，听到杨五花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心里纳闷，前两天五姐进城了呀，我和她一起进的呀！
杨五花拿过小包，对着杨小花和狗儿比了比，说道：“大家请看，这背带的长度，只有这么大点的小娃儿才能背，我妹妹这么大了，可背不了。而且这包和和衣裳，明显都已经有些年头了，就算要我们家要扔，早些年就扔了，何必等到现在才扔？”
“就算现在突然要扔，又哪里不好扔，非要特地带到城里来扔？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包是我家特地拿给这小娃儿背的，衣裳也是特意拿给孩子穿的，而这小娃儿……”杨五花伸手指着妇人说道：“是你抢来的！”
那瘦黑妇人见众人窃窃私语，把心一横，随手抓过另一个小女孩，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都是你这惹祸精，疼你小妹也没这样的疼法，抢了人家的小娃儿的东西，这下好了，人家家里找上门来不是？”随后冲着杨五花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二闺女不懂事，见你家那小娃儿背着小包和衣裳，就想抢来给她妹妹……”
言下之意，这东西的确是抢来的，但孩子还是她自个儿的。
那小女孩之前倒是一直同狗儿搂在一起的，在众人眼里，倒还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围观群众又一次议论开了，有的说，这狗儿是这妇人拐来的，有的说，这狗儿就是这妇人家的。
那挨打的小女孩，估计是被吓坏了，也不知道辩解，只捂着红肿的半边小脸，哇哇直哭。
“你说她是你二闺女？亲生的二闺女？”
“那可不咋滴！”
杨五花一把扯过小女孩，对着大家说道：“你们瞧瞧，这自己亲生的二闺女，还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可见心肠之狠毒，难怪会去抢好人家的孩子来卖，这心眼黑透了！”
瘦黑妇人见杨五花又把抢孩子的话题给扯了回来，一把扯回小女孩，冲着杨五花说道：“我自个儿生的闺女，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她我都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真是你生的，我当然管不着。可你方才都承认了，这是你‘二’闺女，没错吧？”杨五花特地加重了那个“二”字，又指着狗儿说道：“这你是‘二’闺女的‘小’妹，对吧？那这个大的呢，应该就是你家‘大’闺女吧？你可以啊，总共生了三个闺女，没一个像你的，还都想卖去青楼……啧啧，大家说说，有这等恶毒的亲娘吗？”
当下就有路人发出感叹：“哪有亲娘会把自家闺女卖去青楼的！”
“就是，一卖还三个。”
“这位姑娘刚不说了嘛，那都是拐来的，不是这毒妇自个儿生的。”
“我就说呢，咋三个丫头长得都不像呢。”
“可不是嘛！我刚才还以为最小的那个是拐来的，没想到，这三个都是拐来的。”
“……”
那瘦黑妇人见势不妙，拨开人群，拔腿就想逃，杨五花一挥手，黑花顺势一扑，当即就把人给扑倒在地。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
杨五花看了眼刚才给她带路的小捕快，心叹，这捕快跟港剧里头的警察一样，总是最后才来啊！
“捕快小哥，你来的正好，这毒妇是个丧尽天良的拐子，快把她绑起来送衙门，让大老爷判她剥皮、抽筋、游街、刺字……”
“行了行了。”小捕快嫌弃的看了杨五花一眼，赶走黑花，一把把那妇人给拎了起来。
杨五花无视人家嫌弃的眼神，凑上去说道：“不用绑起来吗？我可以把狗绳子借你使使。不过你用完了得还我，是皮的，老贵了。”
不止黑花，其他两只狗的装备，也都被沈邵风换过。
小捕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是把这狗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呵呵，当我没说。”杨五花一回头，见大家早已四散，便想拉着杨小花就走。
“嗳！你等等！”
“咋滴？”
小捕快也不说话，只对着杨五花，朝那三个孩子抬了抬下巴。
“噢！”杨五花一拍脑袋，说道：“上衙门录口供是不？行！”
“谁让你上衙门了！”小捕快心道，你当衙门是你家呢，想上就上。
“那要怎样？”杨五花不解。
“我得把人犯送衙门里去，她们就交给你了。”
“啥？这关我什么事？”
“不是你说的你家远方亲戚吗？你不正好给人送回去呗。”
“亲戚？我说的吗？”杨五花眨了眨大眼睛。
“少装了，小爷我打从一开始就在后头看着呢。”
“那你也不现身？！害我在那跟唱大戏似的，你一上来直接把人抓了不就完了嘛。”这捕快年纪轻，又给她带过路，杨五花觉得他这人不坏，不知不觉说话就有些随意。
“小爷我就是看你怎么唱戏啊！”小捕快一脸戏虐。
“……”杨五花一时语塞，转头看向自家小妹。
见杨小花依旧搂着狗儿，而那狗儿现在也不哭了，只泪眼汪汪的窝在小花儿怀里望着自己，心头不由的一软，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送回去，我知道她家住哪儿。”
想了想，又解释道：“其实她不是我家亲戚，就是见过，算是，嗯，算是一个邻居吧。”嗯，虽然间隔了五六里路，估且算吧。
杨五花又指指另外两个，说道：“她俩我都是第一回见啊，我可不知道她们家住哪儿。”
那个最大的女孩，一下跪到杨五花面前，说道：“姐姐，你行行好，买了我吧，不要钱，给口饭吃就行，求求你了。”
把杨五花吓得，当即往边上一跳，说道：“我买你干啥，我又不是官家小姐，我买不了你的。”
“呜呜呜……我家里都没人了，他们把我送去养济院，刚住了几天就被赶了出来，我现在没地方去了，城里也不让要饭，我活不下去了……呜呜……”
这孩子一哭，刚刚那个挨打的女娃儿也跟着跪地哭道：“姐姐也买了我吧，可我是要钱的，这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这两人一哭，杨小花和狗儿，也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杨五花心道，我也好想哭啊！
虽然我是打算雇个童工，可也没想要这么小的呀，这么小能干嘛呀！
“捕快小哥，捕快小爷。”杨五花一把揪住小捕快的袖子，说道：“你可不能把她们都丢给我，自己不管呀！”
“哎！行了行了。”小捕快嫌弃的甩开杨五花，说道：“你们先跟我回衙门再说吧。”
“嗳！”
杨五花一乐，招呼着几个小的，一道儿跟着小捕快走了。
狗儿不过二三岁，可走不了多少路，小花儿是抱不动她的，而杨五花看她脏兮兮的，原本是不想抱的，但，看一眼另外两个小家伙，感觉也抱不了几步，再看一眼小捕快，心道，这个更别指望了。
得，还是自己抱吧！
好在小家伙瘦，分量很轻，一路抱着倒也没有多累。
凤阳既是中都，又府县同城，小捕快是属于县衙的，带她们进的，自然也是凤阳县衙。一番盘问调查之后，那两个小姑娘的情况倒也摸清了。
大的那个叫江小鱼，今年八岁，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逃亡的半道他爹也没了，把她托付给了家里的叔叔婶婶。没想到前阵子，她那叔婶领了救济金，撇下她带着全家跑了，一下子就变成了流浪儿。原本被送去了养济院，但不知道怎么的，又被扔了出来，再外面饿了几日，后来就碰到那位瘦黑妇人。
说起来，两人还算是半个同乡，在逃亡路上遇到的，结伴来到凤阳，后来又一起挤在城外的临时大棚里住过一段时间。当然，当时一起的，并非只有她二人，还有其他的人在。只是那妇人对着江小鱼的情况一清二楚，知道她没地方去之后，便哄骗了她来卖身。
据说这位瘦黑妇人，也不是什么专业拐子，而是一个普通农妇，但那心肠也是绝对的坏，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便心生歹意，想着拐几个孩子换点银钱。因为贪心，想着卖去妓院能多赚一些银钱，又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要暗搓搓的去卖，只学着大家，摆在街边卖，这才遇上了多管闲事的杨五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