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售的那个院子,在探花小院的西侧,没有探花小院大,也比较老旧,但屋子倒也不少,正房有三间,厢房则有六间。另外,四个角落也分别搭了小棚子,分别作厨房、柴房、茅房等用,几乎把能搭屋棚的地方都给搭上了。
“太贵,太贵!”杨五花摇头说道:“我家院子比你这儿大多了,里头还有小菜地呢,也不过六十多两。”
买探花小院的时候,总共花了近七十两银子,但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不算,院子本身的价格是六十八两。而六十一两,和六十九两,都能算六十多两,杨五花可不会告诉人家具体的价格,只含糊说了一个虚价。
“那是你们隔壁没建屋子,建满了,看着也会小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厢房虽然小了些,但沿街还有铺子呢,都是能住人的,比你这几个漏风的棚子好多了。”
虽说城里买房,看屋子间数胜过看面积,但杨五花觉得那些个棚子都不是正经的屋子,比她家便利铺的那座泥坯房还不如,是不能算钱的。屋主自然是舍不得降价的,这买卖便没谈成。
本想着拿下隔壁正好还能把便利铺给扩张一下,但既然现在价格谈不拢,她还是继续建自己的庄子吧。
杨五花转身,又回了集市,见此时摊子上客人不多,也就没回去帮忙。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看到有秋梨的,想到小久儿的嗓子,便买了一筐子梨,又称了几斤冰糖,准备回家给他炖梨吃。
虽然杨五花一度想把久儿送走,但既然决定收养了,也是愿意好好养的。当然,这也可能同小久儿长得比较好看有关,若换成一个难看的孩子,她兴许就不会这么上心了。
家里虽然多了个幼儿,倒也没有杨五花想象中的,要花很多精力照顾他,事实上,小久儿并不用她太费力。拉撒有江小鱼,换洗有二妞,吃喝有杨六花,玩乐有杨小花,杨五花只管掏钱给粮就是了。而这么小的孩子,其实也花不了什么钱,食量小,一天的饭量还没黑花一顿吃的多。至于衣裳么,直接拿小花儿的旧衣裳改改就行了。
也怪不得古人生那么多孩子,也不会担心带不过来,都有大的带呢。待养到五六岁的时候,基本就能干活了。这倒不是虐待,而是古代农家生活的常态,哪怕杨家也不例外。想当年,杨六花在这种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会生火、煮粥、带娃、挖野菜了。也就是杨小花,一直被姐姐们宠着,才会养得娇滴滴的,舍不得让她干活。
有些人家,狠心点的,三四岁就会开始干活了。至于会不会的,小孩子学东西本就快,对那些人家来说,饿上几顿打上几回,就老老实实的学会了。
总之,在古代的农家,养孩子操不了几年心。
杨五花这么一想,觉得以后碰到些长相好,又资质好的可怜小孩,还是可以考虑收留几个的,养上几年都是帮手,虽然动机有些不纯,但对他们来说,好歹也有个吃饱睡暖的地方。
给小久儿炖了几碗梨之后,看着软烂的梨肉,杨五花又想到了凤梨酥。
真正的凤梨酥她是不会做的,但她现在会做酥饼,拿梨子酱代替凤梨,把酥饼做成凤梨酥那般的小块,照样是个小点心。并且,这一类的点心,不用现场做,也不用趁热吃,可以在家里慢慢做。
此时还未见有卖凤梨的,杨五花也懒得改名,直接用了凤梨酥这个名号。当然,杨家的凤梨酥,不是用烤箱烤的,而是像鲜肉月饼那样,用平底锅一个个煎出来的。
杨五花开始觉得,家里的平底锅太小,一次煎不了几个,便量了工作室里那专门做皂胰子的土灶,委托老乔头帮忙打一口大号平底锅,并要求在两侧装上木质手柄,好方便她随时切换锅子。
凤梨酥因为个儿小,只卖一文钱一个,买的人倒是不少,杨家的早点铺子生意越发的好了。柳东林闲着没事,过了早市也不收工,经常一摆就是一天。杨五花知道以后,也没去管他,多摆摆多卖钱总是好事。
气温又降了几度,便利铺门口再次摆出小炉子,“咕噜咕噜”炖了起来。昔日的小学生们闻着味儿,又端着饭碗过来了,买串加菜,买汁拌饭,好不热闹。连带着探花小院的伙食也跟着小改了一下,卖剩下的汤汤菜菜,直接用作当晚的配菜。
随着晚稻的收割,米价又降了一些,但要饭的人,反倒多了起来。
自然,凤阳城内是没有沿街乞讨的,因为那些人都被赶到了城外。并且,官府还下达过通知,要求各村村民务必接济,一时间,许多人家都大门紧闭,假装没人。
好嘛,这招还真牛,既做好了面子工程,又变相的转移了债务,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相的捐款呢?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早上还在滴答,杨五花借口天气不好不便坐车,事实上也懒得进城,便窝在家里,发起呆来。
明明快要买地当地主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每天进城摆摊呢?更甚至,比以前还要劳累。
以前家里卖团子,好歹还有杨三花早起工作,自己只要睡醒了吃饱了,把打包好的东西直接带走就成。而现在卖团子,自己还得每天动手做,为了赶早场,还必须天一亮就得起来做。目前还能熬着,等入冬了以后,早起就更艰难了,对喜欢睡懒觉的杨五花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虽说家里几个小的都能帮忙,但江小鱼刚来,还在试用期,年纪小又是外地来的,杨五花暂时也不放心让她独自进城,而派个人陪同,又觉得浪费人力。
二妞虽然十一了,但到底是他村“买”来的,杨五花怕她撞上老家的人,牵扯不清,平时除了去大溪河边洗东西,连院门都很少让她出。
剩下就是杨六花了,但那是自己妹妹,已经让她每天早起干活了,再让她风雨里奔波,她又舍不得。况且,六花儿原本是应该在家好好学习的,现在却天天跟着早起做面点,茶很久没打了,画也没时间画了,下棋更不用说,都没个对手,这日子过的,比在崔家还不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还得杨五花自己上。
早点摊子虽然生意不错,但是每天来回的奔波,也是很累的,杨五花盘算着要不要雇一个人。
想着,问问柳芽儿愿不愿意去,但又一想,她去和自己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都得进城,赶上雨雪天,照样也不方便。况且人家现在和桃子接手了做荷包的活计,也没那个时间。更重要的是,柳芽儿毕竟是柳东升的嫡亲妹子,自己已经让人堂弟给她摆摊了,再拉上人妹妹,似乎也不太好。
看来,只能等忙着做熏肉条的黑子,哪天空下来,过去顶一阵,好歹他能在城里住下,比她们这种每天来回跑的强。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院外有敲门声。
敲门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破烂的老汉,不用说,定是前来要饭的难民无疑。此时雨已停歇,老汉身上倒是没怎么淋湿,只是腿脚沾满了泥浆,见到衣着干净的杨五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不自觉的蹭了蹭脚底的泥。
杨五花倒是早有准备,给了他一个糠粉做的饼子。那老汉收了饼子,也不吃也不走,只是支支吾吾的,想求一件小孩穿的旧衣裳,说是给他孙女儿的。发大水的时候,衣物都给冲走了,天凉了,没衣服穿。
杨五花打量了一下老汉,问道:“你孙女儿多大?”
“今年七岁。”老汉又哆嗦着伸出手,比了个高度,说道:“这么高。”
“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
家里多了个两个孩子,最近翻了不少衣裳出来,反正都是旧的,送人一件倒也无妨。
杨五花给人找了一件加厚的旧褙子,那是拿两件补丁衣裳改的,中间纳了些碎布头,倒也厚实。
老汉接过衣裳,千谢万谢的离开了。
杨五花一时好奇,偷偷跟了几步,只见自家小坡下,蹲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老汉下了坡,给小女孩套上衣服,又拿出饼,掰了一半给她,剩下的自己留了一口,其他都塞在怀里。
暗道,这倒是个好爷爷,还不是个重男轻女的。自己还穿着单衣呢,也没给自己讨一件,倒只惦记着给孙女讨。况且,就那么一个饼子,两人分,自己还舍不得多吃。
要知道,在西城大街,就有不少卖闺女孙女的,就为了给自己换那么一点钱粮。
回到院里,看着正在伺候小久儿如厕的江小鱼,杨五花突然就想到了当时和她们一起被卖的曾阿绿小朋友,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