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不行不行,怎么能要你的粮呢!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不要紧,我粮多,也吃不完,你先拿去用,将来等自己种粮了,到时再还我就是了。”
“那也不好。”杨五花心道,那不是将来还要同他纠缠不清?这样可不好!
沈邵风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不急着争辩,转了个话题,说道:“对了,你不是想要建个庄子,让那些人做你的庄户吗?我让姚书办把他们附籍在你那里,直接算作你家的佃农,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担心管不了他们了……”
赡养邻里,与收作佃户,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尤其是对那些小孩来说,养到出幼,便可算作独立个体了,可不能随意拿捏。沈邵风要求姚书办做的,便是把那些人的户籍落在杨五花名下的庄子里,依附她这个雇主为生,虽然,这庄子还未成型。
这些地方上的衙门书吏,往往比顶上县丞、主簿之类有任期的流官,更加深谙乡情、通晓庶务,相对的,手里的权力可是不少,很多事情其实都能做主的,在某些方面做一做文章,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很快,姚书办便办好了相关手续,并把人给送了过来。
饶是杨五花有心里准备,但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傻眼:“你不是说,不会超过十个人吗?这,这,都快二十个了!”
姚书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不超过十户。这不,这一对是姐弟,这一对是母女,还有这……”
“行了,别说了,我懂了。”杨五花扶额。
不想再听了!
又被衙门给忽悠了!
都怪她,光顾着同沈邵风强调林子啊地啊的,却没提过人,更没确定过人数,哎!
姚书办把地契等相关的文书一一交给杨五花,说道:“这些人我都给你查过,没有不良记录,你就放宽心吧。”
“那多谢你了。”杨五花有气无力的回着,心道,这一个个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年轻些的,还病病歪歪的,站都站不稳,能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来?
原本还想着,等人来了,先让他们自己糊个泥草屋,然后像驿站那样搞个大通铺,大家挤在一起也暖和。但看到他们之后,杨五花怕他们还没干活就得倒下,临时改了主意,准备厚着脸皮,把他们先安置到袁家老宅。
“你们以后就留在这里,跟着我家过了,这一点,姚书办应该都跟你们说过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表示,“说过”、“清楚”、“知道”。
“嗯。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们留在这里是要给我干活的。我呢,管吃管住,但是,工钱是没有的!你们要是觉得没钱,不乐意留下来呢,可以直接同我说,姚书办他们应该还没走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众人又纷纷摇头,七嘴八舌的表示,“不要钱”、“乐意留下”、“没意见”,等等。对他们来说,此时有地方吃饭,有地方住,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还敢要钱。
虽然明知道姚书办把她的想法传达过了,但杨五花仍然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
买地的一百两是拼凑出来的,其中有几两还是问大姐夫家借的,她现在手头紧巴巴的,哪里还有余钱付工资。就算有,她也不想给,觉得自己愿意包吃包住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些人不管单个儿也好,一家子也罢,都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需要养,在她这里干活,就如同在自己家里干活差不多,还要什么工钱?二妞做到现在都没拿过一文工钱呢,自己妹子也还没零花钱呢,怎么可能再给他们发钱。
当然,她也不排斥将来有钱了,遇到年节的时候会发点奖金红包什么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杨五花见大家都表态了,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就安心留下来,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家。只要你们老实本份,肯吃苦、多干活,吃饱穿暖那都是可以保证的。”
对这些人来说,吃饱穿暖是目前最大的愿望,此时听了杨五花这话,原本还提着的心,便开始慢慢放下来。
“一会儿呢,我们会挨个儿问你们话,对一对名字。你们呢,也要把自己的情况说一说。比如,说说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会哪些手艺,种过什么东西,又会做什么吃食,不管有的没的,反正事无巨细,都要说说,这样我好给你们安排活计。”
杨五花顿了顿,又道:“还有,家里人做过什么,有没有什么仇人,有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有没有什么难缠的麻烦亲戚,等等……也要说一说。就算你们以前错过错事也不要紧,改正了就好,我也不会追究的。但若是将来有什么不好的,被我发现了,那可是要被赶出去的……你们想想清楚,到时候官府可就不管你们了。”
这些人虽然不是卖身,仍属平民,但却是落籍在她这里,没钱没地,完全依附于她的,她一个不高兴,其实是可以把他们赶出去的,相当于普通村民被驱逐出村,再想要找地方落籍,可是很难的。
“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好,我先把你们安排到村里的一户人家,你们暂时就先借住在那里……”
说是借住,其实并不需要给房租。
也幸亏,沈邵风和板凳,走之前都分别同看守袁家老宅的丁姓公婆打过招呼,特地把边上的跨院给留了出来,也正好,是杨家老宅的那个旧院。
因是旧院打通改造的,里头还保留着原来的旧厨房,虽然荒废已久,但被老丁头拾掇过,还是可以用的,这也省的杨五花再费心给这些人找地方做饭了。
只是,房间虽有,床铺却不够。杨五花之前准备的时候,还特地往多里算,预备了十套铺盖,但现在多出好些个人来,再怎么让大家挤一挤,也还差了些。
“小花儿,你上陶大叔家,问问他们有没有多余的凳子床板什么的,借来先用用。”
“好!”杨小花撒腿就跑。
“六花儿,你先上刘婶子家问问去,然后带……”杨五花扫视了一下,挑了两个大一些的女孩子,说道:“带她们回家,把家里的老床板也给搬过来。”
“好的。”杨六花也转身就走。
“嗳,等等!”杨五花上前追了两步,拉住杨六花,又道:“你让小鱼儿上王大夫家跑一趟,请他过来给大家把把脉,今天能来最好,来不了的,明后天也成。”
待杨六花走后,转身,又对大家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先收拾屋子,回头等大夫来了,让他给好好查查,你们要是有什么病也别隐瞒,该治就治,该吃药也吃药,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好好干活。”
都是老弱病幼,做个入职体检,是必须的,杨五花可不想刚一接过来,就要给人准备棺材。
一番拼凑下来,铺位总算是排好了,男一间,女一间,几个小的就跟腌萝卜似的,哪里有空往哪里凑。
虽然没同村里其他几户人家借东西,但大家都听到了动静,不约而同的凑到袁家门口,试图围观。杨五花看着眼烦,便交待他们,过后仍回杨家小院。
午饭过后,杨五花便开始一一点名。
单个儿的先来。
共有三个,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年纪。两个女孩,一个叫张阿菊,一个叫张囤儿,虽然同姓,但其实并不是一家子,包括另外那个叫做陈三十的男孩子,都是结伴逃亡的同村人。
陈三十原本并没有名字,只因为生在大年三十,所以大家喊他三十。
陈三十虽然在年三十尾出生,但他亲娘却是在年初一凌晨过世的,间隔还不到一个时辰,打小就背负了一个克母的名号。若非因为他是当时家里唯一的男娃,估计早就被掐死了。原本就为家里所不喜,待到后娘生了弟弟之后,越发的被嫌弃了。打从三岁起就开始被后娘压着,给家里干活,随着年岁慢慢长大,干的活也越来越重,还常常又打又骂不给饭吃。
他家又是村里的外来户,也没个本家亲戚来管,后来还是村里一些善心的人家看不过去,偷偷给他塞几口吃的,救济着,才没饿死。张阿菊家,和张囤儿家,便是偷偷给他送饭的好心人之一。
这陈三十倒也是个懂得感恩的,在逃亡路上看到张囤儿伤了腿,一路背着她逃过来的。
再来,是双人组,先询问的,是一对姐弟。
“你先说说你俩的名字,还有年纪。”
“我叫丁丫,今年十一岁,这是我小弟,叫狗儿……”
乖乖趴在一旁玩耍的小久儿,听到“狗儿”两个字,条件反射的直起身,抬起头,一脸懵懂的看着丁丫。
“哎呀,不是在叫你啦!你叫久儿,是‘久’,不是‘狗’,机油‘久’!记住了吗?”杨五花抱过狗儿,捧着他的小脸,一脸认真的灌输着。转头又看了眼那位丁狗儿,想了想,说道:“我若给你改个名字,你愿意吗?”